昨天我老公休息,开车带着我和两个孩子去了婆婆家。到的时候,小姑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过多久大姑姐也推门进来了。我老公挺高兴地说:“明天周末,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吧。正好你们都在,想想吃点什么?” 车子刚拐进巷子,后座俩娃就开始哼唧。昨天是他难得的休息日,方向盘一打就奔婆婆家来了。推开木栅栏门时,阳光正斜斜地淌过客厅,小姑子陷在沙发里,电视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茶几上摆着盘没吃完的瓜子,壳堆得像座小坟头。 大姑姐推门进来时带起一阵风,我赶紧把飘到孩子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老公搓着手转圈,沙发扶手被他拍得砰砰响:"明天周末,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吧?正好你们都在——"他突然顿住,眼睛扫过我们三个女人,"想想吃点什么?" 空气里飘着婆婆刚炸完丸子的油烟味,混着小姑子身上的香水味,有点呛。我捏了捏背包带,里面装着给孩子们带的备用裤子。小姑子换了个台,声音从遥控器按键声里挤出来:"随便啊,我都行。"大姑姐掏出手机刷着什么,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我明天好像约了人。" 老公脸上的笑僵了零点几秒,又立刻活过来:"约了人就推掉嘛,多大的事。"他弯腰从果盘里捡了个橘子,剥开的皮蜷成一朵花。"上次妈说想吃城南那家烤鸭,要不就这个?" 我盯着小姑子的拖鞋尖,上面沾着片干枯的梧桐叶。孩子们在地板上追逐尖叫,老公把橘子瓣塞进大女儿嘴里,小儿子抱着他的腿要抱抱。突然想起上周视频时,婆婆说小姑子最近总加班,大姑姐的孩子病了半个月。 "其实..."我清了清嗓子,孩子们的吵闹声突然低了下去,"其实在家吃也行啊,我来做。"小姑子的遥控器停在某个购物频道,大姑姐的手机"啪"地扣在膝盖上。老公的橘子皮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我看见他后颈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在家吃多麻烦。"大姑姐站起来,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喂?明天的事推迟到下周啊...对,家里聚餐。"小姑子把电视音量调小,转向我:"嫂子你会做松鼠鳜鱼吗?我上次在饭店吃,酸甜汁特别开胃。" 老公突然哈哈大笑,把小儿子举过头顶:"听见没听见没?还是我老婆有面子!"他的笑声震得吊灯轻轻摇晃,我看见大姑姐对着窗户偷偷抹了下眼睛,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茶几上的瓜子壳不知什么时候被扫到了盘子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学会了把真心裹在"随便""都行"的糖衣里?我系上婆婆递来的围裙,水龙头哗哗流着水,洗着老公刚买回来的青菜。大姑姐在客厅教孩子们背唐诗,小姑子翻出旧相册,婆婆的笑声像漏了风的风箱。 厨房飘出糖醋汁的香味时,老公倚在门框上看我:"你说咱们这一家子,是不是非得找个由头才能好好坐一起?"锅里的油溅在手背上,有点疼,但我突然想笑。窗外的夕阳把云彩染成橘红色,就像他刚才剥开的橘子。 明天的烤鸭换成了家常菜,小姑子说明天要带男朋友回来,大姑姐说要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我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时,发现老公正偷偷把我爱吃的凉拌木耳往我碗里拨。孩子们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米粒。 原来最暖的饭,从来不在哪家网红餐厅里。它藏在推掉的约会里,藏在"随便"背后的期待里,藏在每个想好好说句话却又怕打扰对方的沉默里。就像此刻,客厅的灯亮堂堂的,把我们所有人的影子都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我给老公递了张纸巾,他擦了擦嘴,又把我的手捂在他手心里。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婆婆家的老挂钟滴答滴答,像在数着我们没说出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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