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想怀孕，我老公说那就丁克，后来意外怀了我不想要，我老公说那就打掉，医生约好了，我孕激素上来舍不得打了，确定要去医院那天早上，天没亮就醒了，盯着天花板数纹路。旁边的人呼吸均匀，大概还没醒，手无意识地搭在我肚子上，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温度。结婚第三年，我窝在沙发里啃苹果，跟他说“这辈子不想当妈”，他头也没抬：“那就丁克，省得吵架。”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两个人的日子够热闹了——周末去山里徒步，平时下班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冰箱永远有冰啤酒和速冻饺子，自由得像两只没拴绳的猫。直到上个月体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号，像枚图钉，突然把我们钉在了原地。我拿着单子手抖，他凑过来看，半天说了句“不想要就打掉，我陪你”。我愣了愣——明明说丁克时那么干脆，现在怎么也这么干脆？是真的无所谓，还是觉得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医生约在周三，那几天孕激素像涨潮，夜里总醒，摸肚子的时候会想：这里面是不是已经有心跳了？到周二晚上，我突然抱着枕头哭，说“舍不得”，他沉默了会儿，说“那就不打了？”我摇摇头，说“约都约了”——其实是自己也拧巴，不知道该听脑子还是听肚子。确定要去医院那天早上，天没亮就醒了，窗外是灰蓝色的，房间里只有窗帘缝隙漏进来的一点光，刚好照在天花板上。我盯着那片光，数上面的纹路，一条、两条……数到第七条时，旁边的人动了动。他呼吸本来均匀得像风箱，这会儿突然顿了顿，手无意识地搭过来，隔着睡衣落在我肚子上，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进来，烫得我鼻尖发酸。后来我才发现，他不是干脆，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前一晚我翻来覆去，他其实醒着，只是没敢动，怕我更烦——他总这样，习惯把情绪藏在“听你的”后面，像个不会拆礼物的小孩，怕自己碰坏了里面的东西。事实是，我们从没聊过“如果意外怀孕怎么办”，丁克像个不用拆封的礼盒，我们以为永远不用打开；推断是，他说“打掉”时，心里可能比我还慌，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影响是，直到他的手贴上来，我才敢承认：我不是舍不得那个“意外”，是舍不得我们一起面对“意外”的可能。最后没去医院，我给他发消息说“再想想”，他回了个“好”，后面跟了个拥抱的表情。现在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开始研究孕妇食谱，买了本《育儿百科》放在床头，书页边角都卷了。后来我常想，面对人生里的“意外选项”，别急着划勾或打叉，先问问自己的心——它有时候比脑子诚实，哪怕答案来得晚一点。那天早上没数完的天花板纹路，后来被阳光盖住了；他搭在我肚子上的手，现在每天睡前都会轻轻拍两下。原来两个人的自由，也可以变成三个人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