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官贪禄,营于私家,不务公事,怀其智,藏其能,主饥于论,渴于策,犹不肯尽节,容容乎与世沉浮上下,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

两千年前,西汉刘向在《说苑·臣术》中写下这段话时,恐怕未曾想到,他所描述的“六邪”官员画像,会跨越时空,映照出不同时代官僚体系中的相似阴影。
所谓“官有六邪”,刘向划分为:具臣、谀臣、奸臣、谗臣、贼臣、亡国之臣。每一类都指向一种特定的为官之恶,而“亡国之臣”则是集大成者,是那些从根本上腐蚀国家根基的官员。

1. 具臣:占位不作为的“摆设”他们俸禄照领,却对公事敷衍了事,既不愿贡献智慧才能,也不愿为君主分忧。在朝堂上,他们如同摆设,随波逐流,左右观望,以明哲保身为最高准则。
2. 谀臣:巧言令色的“美言师”专事阿谀奉承,投君主所好。他们不说逆耳忠言,只讲顺心美言,助长君主过失,使错误决策得不到纠正,用甜言蜜语掩盖实际问题。
3. 奸臣:口蜜腹剑的“伪装者”内心险恶,外表恭顺,善于伪装,骗取信任。一旦掌权,则排除异己,培植私党,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包藏祸心。

4. 谗臣:挑拨离间的“是非精”专事挑拨离间,陷害忠良。他们用似是而非的言辞中伤他人,制造内部矛盾,破坏朝堂团结,使组织内耗不断。
5. 贼臣:结党营私的“蛀虫”专权擅势,结党营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他们为私利不惜牺牲国家利益,是政权内部最危险的系统性破坏者。
6. 亡国之臣:制度颠覆的“终结者”前五者的终极形态,他们利用职权,蒙蔽君主,制造国家危机,最终导致政权倾覆,是官僚腐败演变的最终阶段。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但人性的弱点与制度的漏洞,却以惊人的相似性在不同时代重复上演。今天的官僚体系中,“六邪”的身影并未远去,只是换上了现代装束:
1. “具臣”的现代版:躺平式干部那些“不贪不占也不干”的佛系官员。他们规避风险,拒绝创新,以“遵守程序”为借口推诿责任,使政策在层层传递中失去效力。他们的“容容乎与世沉浮”表现为对上级指示的机械执行,对群众诉求的漠然置之。

2. “谀臣”的当代形态:形式主义专家擅长“打造亮点”“制造盆景”的数据美容师。他们深谙汇报艺术,将平庸包装为创新,将问题美化为成绩。大数据时代,他们更学会了用精心筛选的数据和指标,构建虚幻的政策效果。
3. “奸臣”的现代变种:两面人式腐败分子台上一套,台下一套;人前廉洁奉公,人后疯狂敛财。他们的“口蜜腹剑”已升级为更隐蔽的利益输送和权力寻租网络,擅长在合法外衣下进行非法交易。
4. “谗臣”的当代表现:圈子文化倡导者善于在组织中制造分裂、拉帮结派的派系头目。他们不靠能力靠关系,不靠实绩靠站队,用“自己人”逻辑取代公平竞争,破坏组织生态,形成利益集团。

5. “贼臣”的现代版本:本位主义守护者那些将部门利益、地方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的保护主义者。他们的“专权擅势”表现为对改革措施的软抵制,对中央决策的选择性执行,形成“政令不出中南海”的梗阻。
6. “亡国之臣”的现代风险:制度性侵蚀者在全球化与信息化时代,这类官员的危害可能不再直接表现为政权颠覆,而是体现为制度信任的侵蚀、治理能力的退化与发展机遇的错失。他们通过系统性腐败、制度性不公、文化性堕落,缓慢蚕食国家治理的根基。

西汉刘向在《说苑·臣术》中写下“官有六邪,亡国之臣”时,或许未曾想到,这两千年前的政治箴言,至今仍像一面铜镜,照得出古今官场的病灶与沉疴。正如有人所言,现代的官僚问题,总是能从古代的先贤记录中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