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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一半是鬼,一半是人》第二十六章:子婴狙击,咸阳宫前的登基幻梦碎

咸阳宫的子夜,铜漏滴答作响,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寂静的夜。赵高独自跪在观星台上,面前的龟甲被火烤出裂纹,在烛火下扭曲如

咸阳宫的子夜,铜漏滴答作响,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寂静的夜。赵高独自跪在观星台上,面前的龟甲被火烤出裂纹,在烛火下扭曲如蛇,每一道纹路都像在预示着什么。占星官三日前的谶语还在耳畔回响:“荧惑守心,赵星当空,主天下易主。”他下意识地摸向袖中,指尖触到那枚赵国玄鸟玉佩——是母亲临终前缝在他衣襟里的,龙形纹路里还嵌着半片赵国旗纹,此刻硌得胸口生疼,却也点燃了他心中压抑多年的欲望。

权力的渴望如毒蛇噬心,他盯着龟甲上的裂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明日,他要穿上冕服,站上丹陛,让“赵”这个姓氏,重新在咸阳城头飘扬,让所有轻视过他的人,都匍匐在他脚下。

卯时三刻,咸阳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沉重的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为这场荒诞的登基仪式奏响序曲。赵高身着绣满玄鸟的冕服,玄色丝线绣成的鸟羽在晨光中泛着光泽,脚踏镶玉舄履,每一步都刻意走得沉稳,却在踏上丹陛台阶时,因内心的激动与不安,踉跄了一下。

始皇帝的铜像矗立在丹陛前,铜铸的身躯巍峨,冠冕上的十二旒珠串无风自动,珠玉碰撞的清脆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僭越。赵高握紧手中的传国玉玺,指腹反复摩挲着“受命于天”四字,玺身上的裂痕是胡亥驾崩那晚,他愤怒掷玺时磕出来的,如今在晨光中愈发清晰,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新王登基,改国号为赵!”阎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刻意拔高的威严,却难掩底气不足的颤抖。

话音刚落,群臣哗然。右丞相冯去疾的后人冯平突然从队列中走出,手中的竹简被他攥得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赵大人!秦法有云‘非嬴姓不王’,您虽掌大权,却非嬴氏血脉,更何况……”他的目光扫过赵高颈间——那里还留着隐宫刑徒的淡色疤痕,“您本是隐宫隶臣,这于礼制、于血统,皆不合!”

赵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冰水浇过。他猛地想起昨日深夜,子婴捧着嬴氏宗谱求见的场景。当时他以为子婴是来求饶的,便随意将宗谱扔在案头,此刻才猛然醒悟,宗谱里夹着的那页泛黄文书——母亲当年因“私藏赵国器物”被判入隐宫的罪籍,子婴早就知道他的身世,知道他是赵国遗孤,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是个不被秦赵任何一方接纳的怪物。

“住口!”赵高厉声喝道,猛地抽出腰间的狼首剑,剑尖挑起冯平的下巴,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冯平浑身发抖,“你可知这把剑曾斩过多少质疑天命之人?蒙毅、李斯、冯劫……下一个,想是你吗?”

剑身上“克敌”二字映出赵高扭曲的面容,可就在此时,始皇帝铜像头顶的冠冕突然“当啷”一声坠落,滚到他脚边。冠冕上的“秦”字鎏金与他蟒纹朝服上的“赵”字刺绣摩擦,金粉与丝线纷纷剥落,露出底下粗麻布的原色——那是他在隐宫时穿的衣物料子,无论后来的朝服多华丽,都遮不住这底层的印记。

赵高低头看着脚边的冠冕,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高儿,赵是赵,秦是秦,莫要混淆了。”那时他年幼,不懂母亲为何如此执着于秦赵的界限,如今站在丹陛之上,面对群臣的质疑、铜像的“嘲讽”,才终于明白,这不仅是血统的鸿沟,更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身份枷锁。

“赵大人,”一道温和却坚定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子婴缓步走出,身上穿着素色的卿大夫服饰,手中捧着嬴氏宗谱,“您可还记得,当年在隐宫,您与母亲赵姬一起为秦军缝制战袍的往事?那时赵姬夫人说,赵国与秦国,本是一体。”

赵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确实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夜,隐宫的油灯昏黄,母亲坐在织机旁,一边缝战袍,一边对他说:“高儿,别记恨秦人,赵与秦本是同源,终有一天会和睦相处。”那时他以为这只是母亲的安慰,却没想到,多年后,这句话竟成了子婴反驳他的利刃。

“你懂什么!”赵高怒道,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我母亲是赵国人,我是赵国遗孤,秦灭我家国,杀我亲人,我为何不能复赵?”

“我懂,”子婴平静地摇头,目光直视赵高,没有丝毫畏惧,“您不是想复赵,也不是想称王,您只是想证明,您不是个被秦人唾弃的隐宫隶臣,想让那些曾经践踏您尊严的人,对您俯首称臣。”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高身上,像无数根针扎在他心上,让他无处遁形。子婴继续向前,韩谈紧随其后,腰间佩剑的剑穗上,玄鸟纹在晨光中清晰可见——那是蒙恬生前所赠,与赵高玉佩上的图腾如出一辙,仿佛在提醒赵高,他早已背离了最初的初心。

“赵大人,这是嬴氏宗谱,从秦非子到始皇帝,血脉传承清晰可辨。”子婴展开宗谱,泛黄的纸页间,母亲的罪籍文书缓缓飘落,“您的母亲是赵国人,您有赵国血脉,这没错,但您掌的是大秦的权,治的是大秦的民,若改国号为赵,置天下秦人于何地?置始皇帝创下的基业于何地?”

赵高盯着文书上的“赵”字,喉咙发紧,仿佛被什么堵住。他忽然想起韩谈的妹妹韩珠——那个曾在隐宫雪夜,偷偷给他送热粟饼的小姑娘,她总说“赵大哥,等你有本事了,能不能让隐宫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可后来,韩珠因“私藏《赵世家》残页”,被他按秦律判了黥刑,没多久就病逝了。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去咸阳,替娘看看外面的天,也替韩珠看看,有没有不用受苦的日子。”可如今,他却要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大秦的天,染成赵国旗帜的颜色。

“韩谈,你也背叛我?”赵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韩谈,眼中满是不敢置信——韩谈是他从隐宫提拔起来的,他以为韩谈会永远忠于自己。

韩谈拔出佩剑,剑身上“忠勇”二字在晨光中闪烁,他的剑尖指向赵高,眼中含着泪:“蒙将军临终前说,要守护大秦正统,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你,早已忘了隐宫的苦,忘了你我都是被命运践踏过的人!你更忘了,韩珠是怎么死的——是被你亲手制定的苛法害死的!”

赵高浑身一震,如遭雷击。他想起韩珠临终前的模样,小姑娘躺在病榻上,还虚弱地说:“赵大哥,我不怪你,我只是想看看不用背律法的日子……”原来韩谈一直记得这件事,一直没原谅他。

“您不必解释,”韩谈打断他的辩解,“我们都知道,您只是想证明自己。可真正的证明,不是改换国号、杀戮异己,而是守护大秦的正统,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这才是您当年在隐宫时,对韩珠许下的承诺。”

赵高望向殿外,秋风卷着枯叶掠过,落在丹陛之上,仿佛在嘲笑他的妄想。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高儿,布料再华丽,也遮不住伤疤;权力再大,也填不满心里的空。”他精心编织的帝王梦,终究只是隐宫墙上的虚幻涂鸦,风一吹,就散了。

“子婴,你为何要帮胡亥?”赵高突然问道,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胡亥昏庸无道,是他亲手推上皇位的,子婴为何还要维护这个昏君留下的“正统”?

子婴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我不是帮胡亥,是帮大秦。胡亥是秦的皇帝,是嬴氏血脉,他代表的是大秦的正统。即便他昏庸,也该由嬴氏子弟纠正,而非外姓人取而代之。”

“可他让大秦走到了今天这步!”赵高嘶吼道,指着殿外,“刘邦、项羽已兵临城下,大秦危在旦夕,你还执着于正统?”

“那您想让大秦走向何方?”子婴反问,目光锐利如刀,“您想让大秦成为赵国的附庸,还是想让大秦彻底灭亡在您的野心之下?”

赵高无言以对,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传国玉玺,裂痕在血色朝阳下愈发狰狞,占星官的谶语“赵星当空”仿佛成了天大的笑话——哪里是什么天命所归,分明是上天对他僭越的嘲讽。

“杀了子婴!快!”赵高声嘶力竭地喊道,试图让亲兵动手,可转身却发现,原本忠于他的亲兵早已倒戈,阎乐手中的戈矛正抵着他的咽喉,眼中再无往日的敬畏,只有冰冷的决绝:“大人,您说过,权力的滋味要尝够了才放手。可现在,您尝得够久了,该轮到别人了。”

混乱中,始皇帝的铜像轰然倒塌,铜铸的身躯砸在丹陛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冠冕上的十二旒珠串散落一地,如同大秦帝国破碎的梦想。赵高望着子婴手中重新举起的嬴氏宗谱,母亲的话再次响起:“布料再华丽,也遮不住伤疤。”他精心伪装的身份、精心编织的权力网,终究在“正统”二字面前,不堪一击。

当始皇帝铜像的冠冕滚过他的蟒纹朝服时,鎏金与刺绣彻底剥落,露出底下粗麻布的原色。赵高忽然彻底清醒,母亲说的“赵是赵,秦是秦”,不是让他记恨,而是让他认清——他可以是赵国遗孤,也可以是大秦权臣,但他永远成不了大秦的王,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混淆了“复仇”与“野心”,混淆了“身份”与“正统”。

子婴将嬴氏宗谱轻轻放在案几上,声音平静而坚定:“大秦的正统,从未改变。”

赵高缓缓跪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终于认清了真相。他想再说些什么,想辩解自己并非全是野心,想诉说隐宫的苦难、赵国的仇恨,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殿外的楚歌声越来越近,清晰地传入咸阳宫,那是刘邦、项羽大军的号角,也是一个时代终结的序曲。赵高跪在丹陛之上,望着散落的冠冕、倒塌的铜像、手持宗谱的子婴,终于明白,他的登基梦,从一开始就是场注定破碎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