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防水布覆盖着波特兰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芬太尼的甜腻味，曾经充满咖啡香的城市，如今成了露天毒品市场。

一位当地居民描述道：“我们已经学会了走路时不进行眼神接触，绕开某些街区，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这种无奈的态度，折射出波特兰这座曾被誉为“玫瑰之城”的地方在过去五年中所经历的巨变。

曾经以咖啡香、文艺气息和“保持波特兰怪异”口号闻名的城市，如今主色调变成了一种刺眼的蓝色防水布的颜色。这些防水布覆盖了从市中心最繁华的街角到高速公路立交桥下的每一个角落。

2020年11月，俄勒冈州通过了一项激进的政策——110号法案，将持有少量硬性毒品非刑事化。这成为波特兰滑向深渊的起点。

这项法案的初衷是美好的：将吸毒者视为病人而非罪犯，把用于执法和监禁的资金转向治疗和康复服务。这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社会实验。

然而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法案生效后，波特兰成了全美瘾君子的“天堂”。

警察对公开吸毒者最多只能开具100美元的罚单，而只要拨打戒毒热线，这张罚单就能被免除。可实际上，只有不到1%的人会去拨打那个求助电话。

与此同时，芬太尼这种比海洛因强50倍的合成阿片类药物开始肆虐街头。在波特兰，它被称为“蓝调”，每片仅需一两美元。

曾经的波特兰市中心是繁华的商业区，如今却变成了“露天毒品市场”。吸毒者公开吸食海洛因、冰毒等毒品，注射后的针头被随意丢弃在人行道上。

当地居民描述了一种被称为 “波特兰式倾斜” 的诡异姿势：吸毒者会在人行道上、商店门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弯着腰，上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然后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

这种景象如此普遍，以至于当地人已经习以为常。一位中国访客描述道，他站在波特兰市中心的先锋法院广场，周围是宏伟的建筑和曾经热闹的商业街，但空气里弥漫的不是咖啡香，而是一种混合着大麻、尿骚和诡异化学甜味的气息。

商家们纷纷逃离。自2020年以来，波特兰市中心已有超过2600家商铺搬离。沃尔玛关闭了在波特兰的最后两家门店，原因是盗窃和安全问题已经失控。

五年过去，这项政策带来的后果触目惊心。

从2019年到2023年，俄勒冈州芬太尼过量死亡人数暴增了1500%。2021年，该州吸毒过量死亡人数达到1069人，创下历史新高，比2020年增加了41%。

而根据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2023年美国全国因吸毒过量死亡人数超过10.9万人，俄勒冈州的吸毒过量致死人数却同期激增11%，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犯罪率也随之飙升。在2022年1月到2023年1月的一年时间里，波特兰一共录得性侵、抢劫、谋杀、袭击等罪案75000宗。对于一个人口仅65万的城市来说，这个数字令人震惊。

面对日益恶化的局势，俄勒冈州议会终于在2024年考虑叫停毒品“合法化”。州议会计划推动就停止该州毒品“合法化”进行投票表决。

一项新法案提议将持有少量毒品列为最高可判30天监禁的轻罪，同时允许违法者寻求医疗帮助以免于起诉。新法案还要求提高对毒贩的量刑。

然而，这一转变来得太晚。一位当地居民苦涩地说：“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了。”

毒品政策专家安娜玛丽·沃德指出，减害政策之所以失败，主要原因是它并没有解决成瘾的根本原因，如无家可归、精神健康问题、贫困、创伤等。

波特兰的悲剧不仅在于毒品的泛滥，更在于城市的撕裂。

这座城市曾是美国进步主义思潮的重镇，以宽容和同情为荣。但这种精神在面对极端复杂的社会问题时，显得力不从心。

关于无家可归者的争论，使城市陷入“政治瘫痪”。一方主张“居住权”，认为在没有足够收容所的情况下，强行驱赶无家可归者是不人道的；另一方则质问：普通市民有没有在安全、干净环境中生活的权利？

这种对立让城市治理陷入怪圈：政府投入巨额资金建收容所，但许多无家可归者不愿去，因为那里有禁止吸毒等规定；街头状况持续恶化，更多市民和企业选择离开；税基减少，政府更难以解决问题。

这座城市的宽容，最终变成了对混乱的纵容。对少数人的极端同情，最终牺牲了大多数人的基本生活品质。

一位在波特兰生活了二十年的设计师，载着朋友经过I-5高速公路匝道时，指着桥下那片由蓝色、灰色防水布和破旧帐篷组成的“城市”，疲惫而无奈地说：“欢迎来到真实的波特兰。”

波特兰的转变警示着，当善意政策脱离现实约束，当宽容异化为纵容，城市可以在短短数年内失去其灵魂。玫瑰之城曾经的芬芳，已被毒品和绝望的气息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