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感天动地。但一个现实的问题无法回避: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宝玉,对她难道就没有生理冲动吗?
答案是:有,而且非常强烈。但他所有的冲动,在试图指向黛玉时都被“净化”了,最终转向了别处。
今天,我们就通过原文,完整复盘宝玉的“情欲转移路线图”。

宝玉的性意识,觉醒得清晰而明确。
第六回:“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娇俏,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
这是宝玉欲望的第一次现实宣泄。对象是身份明确、不会惹祸的丫鬟袭人。请注意“偷试”二字,脂批点明“幸而袭人不尽痴女,不然被宝玉拖累一生”,说明这绝非一次性的好奇,而是持续的肉体关系。所以后来晴雯才会醋意十足地讽刺:“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
二、 欲望的升级:禁书点燃的烈火与对黛玉的首次“试探”如果欲望的初醒尚属朦胧,那么“禁书”则为之添了一把大火。
第二十三回: 宝玉携《西厢记》入园,与黛玉共读。这是他们精神世界的一次重要共鸣,但也点燃了宝玉生理的火焰。他随即用书中最露骨的台词试探黛玉:“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结果如何?
“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微腮带怒,薄面含嗔。”
第一次试探,惨败。 黛玉用愤怒守住了防线,也明确告知宝玉:我们的关系,不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三、 欲望的转移(一):从黛玉到宝钗——“白臂膊”的意淫在黛玉那里碰了钉子,宝玉的欲望需要新的出口。很快,它锁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对象——薛宝钗。
第二十八回: 宝玉想瞧宝钗的红麝串。“宝钗生的肌肤丰泽,容易褪不下来。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忽然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看宝钗形容,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
这是一次标准的、毫无掩饰的男性凝视与意淫。鲁迅先生曾讽刺的“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的联想链,在宝玉身上完整上演。他对宝钗的遐想,是完全的肉体层面。

在宝钗那里过了“眼瘾”,但宝钗的端庄让他不敢造次。于是,他的欲望再次下沉,转向了身份更低、更安全的王夫人丫鬟金钏。
第三十回: 宝玉来到王夫人上房,见金钏儿在旁捶腿。“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她耳上带的坠子一摘……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这次调戏,语言和动作都极为露骨轻佻。为何他敢对金钏如此?正因为他居于主子的高位,自认为能掌控局面,欲望可以安全地宣泄。
五、 欲望的最终归宿:回到袭人处安放无论是黛玉处的受挫,还是宝钗处的意淫,或是金钏处引发的轩然大波(金钏被撵最终投井),所有这些无法在黛玉身上安放的躁动,最终都回到了他安全的“泄欲”伴侣——袭人那里。
第二十八回: 宝玉赴宴归来,夜间将袭人的汗巾子与蒋玉菡交换。至次日天明,“只见昨日宝玉系的那条汗巾子系在自己腰里”。这个细节常被忽略。袭人作为贴身大丫鬟,睡觉何其警醒,如何能被人在腰间系上东西而不知?最合理的解释是,宝玉当晚与她有过亲密行为,在过程中完成了交换,袭人或因疲惫或因默许而未深究。 这正是他所有外界情欲波澜的最终归宿。

复盘宝玉的欲望轨迹,一条清晰的转移链浮现:黛玉(试探→受挫)→ 宝钗(意淫→止步)→ 金钏(调戏→闯祸)→ 袭人(落实→安放)
他几乎对所有类型的女性都产生了欲望,并不同程度地付诸行动,却唯独在黛玉面前,屡次“踩下刹车”。
根本原因在于,曹雪芹要塑造的宝黛之恋,是 “意淫” 的最高典范。
第五回,警幻仙姑道:“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
“意淫”,是精神上的深情与共鸣,与“皮肤滥淫”相对。在宝玉心中,黛玉是“不说混帐话”的知己,是灵魂的共振。一旦将对她的感情降格为肉体欲望,便落入了薛蟠、贾琏之流的层次,这无异于对这份感情的最大亵渎。
所以,不是宝玉没有冲动,而是他用尽了一切冲动,反向证明了他对黛玉的爱,是何等克制、尊重与神圣。
这份爱,因克制而永恒,因未完成而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