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内容部分取材于历史文献与民间传说，并结合艺术创作，旨在进行人文历史科普，非严谨学术研究，请读者朋友保持理性阅读。
引子
1928年的上海，正是十里洋场最喧嚣的时候。
四明村的一栋石库门房子里，却显得格外安静，只有二楼的卧室里隐约传出一些声响。
这一天，一位裹着小脚的老太太，风尘仆仆地从浙江海宁老家赶来。她是徐志摩的母亲，想给儿子一个惊喜，也顺便看看那个一直让她不放心的儿媳妇。
到了门口，没听见读书声，也没听见正常的说话声。
老太太心里犯嘀咕，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屋里光线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殊的甜腻香味，那是烧那东西特有的味道。
透过缭绕的烟雾，她看到了一张并不宽敞的烟榻。
榻上横陈着三个人。
老太太手里端着本来想给儿子热的一碗粥，手一抖，啪的一声，粥碗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摔，把徐志摩最后的体面，也摔得粉碎。
01
妈，你怎么来了？
徐志摩从床沿上猛地惊起，慌乱中差点被绊倒，手忙脚乱地去拉扯身上散乱的衣衫。
但一切都晚了，母亲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那张烟榻上，景象实在太过荒唐。
最里面躺着的是陆小曼，眼神迷离，慵懒地蜷缩着，衣襟半开，显然正处于一种飘飘欲仙的状态。
紧挨着陆小曼躺着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手里熟练地摆弄着烟枪，侧着身子，一只手还在陆小曼的身上游走，看起来是在推拿，但那个姿势，那个距离，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那个男人叫翁瑞午。
而她的亲生儿子，堂堂的大诗人徐志摩，像个多余的局外人一样，蜷缩在床的最外沿。他的背几乎悬空，只要稍微翻个身就会掉到地板上。
这就是上海滩传得沸沸扬扬的徐家二男一女。
徐母站在门口，浑身发抖，那是气到了极点，也是羞到了极点。
她是旧式大家族出来的正房太太，一辈子讲究规矩体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自己的儿媳妇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吞云吐雾，姿态亲昵，而自己的儿子不仅不生气，反而窝囊地挤在一边陪着？
这哪里是个家？这分明是个烟馆，是个魔窟。
作孽啊，作孽啊……
老太太憋了半天，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只吐出这么几个字。她没有再看儿子一眼，转身就往楼下走。
徐志摩追出去，想要解释。
妈，你听我说，小曼身体不好，瑞午是在给她治病……
治病？治病要脱了衣服躺在一张床上治？治病要抽着那个害人的东西治？治病要把你也挤到床边上去治？
老太太猛地回头，眼神里全是失望和痛心。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骄傲的儿子，觉得陌生极了。
她没有听徐志摩的任何辩解。当天下午，她就收拾了带来的所有东西，哪怕天色已晚，也坚决要回海宁。
临走前，她只给远在海宁的丈夫徐申如带了一句话：这个家，已经烂透了，没救了。
02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陆小曼的病说起。
徐志摩这辈子，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但他最大的软肋，也是最大的劫数，就是陆小曼。
为了娶她，徐志摩抛弃了怀着身孕的发妻张幼仪，得罪了恩师梁启超，甚至和极为传统的父亲闹翻。他以为娶了陆小曼，就是娶了自由和爱情，就是实现了他那单纯的信仰。
但陆小曼不仅仅是个美女，她还是个巨大的销金窟，更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她出身名门，从小娇生惯养，吃穿用度全是顶级的。到了上海这个花花世界，更是如鱼得水。
买衣服要定制的，吃饭要上大饭店，打麻将、看戏、捧角儿，哪样不烧钱？据说她那时候一个月要花掉五六百大洋。
那时候，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十几块钱，五百块大洋，够一个普通人家过好几年。
更要命的是，陆小曼身体不好。
她有严重的哮喘，还经常胃痛，后来又添了心口疼的毛病。每次发作起来，疼得死去活来，满床打滚。
徐志摩看着心疼，遍访名医，不管是中医西医都看了个遍，效果都不大。
就在这时候，翁瑞午出现了。
翁瑞午这个人，背景很不简单。他是清朝光绪皇帝老师翁同龢的孙子，正儿八经的官宦子弟。家里有钱，人也长得风流儒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最关键的是，他有一手祖传的推拿绝活。
据说他在年轻时得过一位老道士真传，手法独特，手到病除。
经人介绍，徐志摩请翁瑞午来给陆小曼看病。
翁瑞午一来，这手一搭，推拿几下，陆小曼竟然真的不疼了。
徐志摩大喜过望，把翁瑞午当成了救命恩人。
但翁瑞午除了推拿，还有一个偏方：抽大烟。
他对陆小曼说，这东西能止痛，能治哮喘，少抽点没事。陆小曼那时候疼得没办法，就试了试。
这一试，果然有效，身心俱爽。
但这一试，瘾也就染上了。
从此，陆小曼离不开两样东西：翁瑞午的推拿，和那根冒着香气的烟枪。
一来二去，翁瑞午成了徐家的常客。
他不仅治病，还陪陆小曼唱戏、画画、聊天。两个人都喜欢京剧昆曲，都喜欢山水画，聊起来那是投机得很。
徐志摩忙着教书赚钱，没空陪老婆。翁瑞午就填补了这个空缺。
久而久之，这种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徐志摩为了表示大度，也为了感谢翁瑞午给妻子治病，竟然默许了这种三人行的状态。
甚至很多时候，徐志摩回家累了，也往那张大榻上一躺，看着翁瑞午给老婆推拿，三个人就在烟雾缭绕中谈天说地。
外人都说闲话：徐志摩家里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甚至有小报写文章讽刺，说他们是一妻二夫。
徐志摩自己倒看得开，他说这是朋友之义，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
但徐志摩的父母，那种旧式封建大家长，怎么可能看得开？
03
徐家是浙江海宁的首富，开钱庄、办电厂，有的是钱。
一开始，徐父徐申如虽然生气儿子离婚再娶，但毕竟是亲生骨肉，每个月还是会按时寄钱给他们。
老太爷心里想的是，儿子在外面胡闹归胡闹，总不能让他饿死，也不能让他在上海丢了徐家的脸面。
但自从徐母那次突击查房回去后，情况彻底变了。
徐母把看到的那个三人同榻、烟雾缭绕的场景，一五一十，甚至加重语气地告诉了老头子。
徐申如听完，气得把手里珍爱的紫砂茶壶都摔了。
混账！简直是混账！
老头子拍着桌子骂道：我徐家的钱，是一分一厘辛苦赚来的，不是让他们拿去抽大烟、养野男人的！这不仅仅是败家，这是败坏门风！
徐申如是个狠人，做生意讲究杀伐决断，治家也是如此。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
从那个月开始，徐家彻底断绝了对徐志摩的一切经济援助。
这一招，直接击中了徐志摩的命门。
以前有父亲的资助，徐志摩虽然花销大，但日子还能维持体面。现在这根大动脉断了，光靠他写诗、写文章那点稿费，怎么可能填得上陆小曼那个无底洞？
徐志摩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账单，头皮发麻。
房租、佣人薪水、陆小曼的衣服首饰、还有那昂贵的烟土钱……
每一项都是巨款。
他必须想办法搞钱。
但他没想到，这个为了搞钱而做出的选择，最终让他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04
没办法，徐志摩只能拼命兼职。
那时候的大学教授收入其实很高，一个月大概有两三百大洋。但架不住陆小曼花得凶。
徐志摩像个旋转的陀螺。他在光华大学教书，在东吴大学教书，还在上海法学院教书。
这还不够。
1930年，为了赚更多的钱，他辞去了上海的职务，应聘到北京大学和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任教。
为什么要去北京？因为那边的薪水高，而且胡适等老朋友都在那边，能帮衬一把。
但是陆小曼不肯去北京。
她离不开上海的繁华，离不开那些捧着她的戏迷，更离不开翁瑞午的推拿和陪伴。
她说北京风沙大，对身体不好。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舍不得上海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
于是，徐志摩开始了极其辛苦的双城生活。
他在北京教书赚钱，陆小曼在上海花钱。
徐志摩在北京的日子过得很清苦。为了省钱寄给上海，他穿的衣服破了都舍不得买新的，吃的也是最简单的饭菜。
他在给陆小曼的信里写道：我每晚睡不到四个小时，脑子里全是债。
但陆小曼的回信，往往是又要钱，或者是抱怨身体不舒服。
为了省路费，徐志摩从来不坐收费的客机。
那时候坐飞机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但徐志摩有个特殊的门路。因为他在保卫中国民权同盟等机构有朋友，可以拿到中国航空公司的免费免票，或者是蹭坐邮政飞机。
那种邮政飞机，又小又破，专门运邮件的，根本不是为了载人设计的，安全性很差。
朋友劝他：志摩，这飞机太危险了，别坐了，还是坐火车吧。
徐志摩苦笑，指了指身上发旧的长袍：坐一次飞机能省几百块大洋，给小曼买两件衣服也好，给她买点那个（指鸦片）也好，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让徐志摩的脾气也开始变了。
1931年11月，徐志摩回到上海探亲。
那天晚上，家里气氛很压抑。
徐志摩看着躺在榻上吞云吐雾的陆小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苦口婆心地劝陆小曼：小曼，你戒了吧。这东西害人。还有，别再跟翁瑞午混在一起了，外面闲话太难听了。
陆小曼当时烟瘾正犯，心情极度烦躁。听到徐志摩又唠叨钱的事，又唠叨翁瑞午的事，火气也上来了。
她抓起桌上的烟枪，想都没想，直接朝徐志摩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
徐志摩的金丝眼镜被砸掉了，镜片碎了一地。
屋子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徐志摩愣了一下。他看着地上碎裂的镜片，像是看着自己碎裂的心。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捡眼镜。他只是默默地转身，提起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那是他最后一次离开那个家。
他去朋友家借宿了一晚。第二天，11月18日，他给陆小曼写了最后一封信，说要去北京。
信里没有责怪，只有疲惫。
05
1931年11月19日，在这个深秋的早晨，徐志摩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为了赶去北京参加林徽因的一场建筑学讲座，也为了省下那笔昂贵的机票钱，他搭乘了一架叫济南号的邮政飞机。
这架飞机从南京起飞，一路向北。
那天天气很不好，大雾弥漫。
当飞机飞到济南开山附近时，浓雾锁住了视线。驾驶员看不清航线，只能凭经验飞行。
突然，一声巨响。
飞机撞到了山顶，瞬间起火坠毁。
机上两名驾驶员和唯一的乘客徐志摩，全部遇难。
徐志摩死得惨烈。他的头骨破裂，躯干被烧焦。
但在清理遗物的时候，人们发现他身上穿着一件旧长袍，口袋里竟然装着一个铁箧，里面是一幅山水画卷。
那是陆小曼画的。
即便在那样争吵离家的情况下，他还是把妻子的画带在身上。他是想带到北京，找那边的名家题词，然后再带回上海，哄老婆开心，希望能缓和两人的关系。
这幅画，成了他最后的遗物。
那年，徐志摩才34岁。
06
徐志摩死了。
消息传到上海，陆小曼正在家里等着翁瑞午来推拿。
当报信的人告诉她这个噩耗时，她根本不信。她笑着说：志摩命大，怎么会死？这是在吓唬我吧。
直到第二天，正式的电报传来，陆小曼才当场昏死过去。
醒来后，她像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徐志摩留下的衣服哭了两天两夜。
这时候，徐家老太爷徐申如发话了。
他对这个儿媳妇恨之入骨，认为就是她害死了儿子。如果不是她挥霍无度，儿子何必去坐那个破飞机？如果不是她气走了儿子，儿子怎么会那个时候走？
徐申如下了死命令：徐家的葬礼，不准陆小曼参加！徐志摩的尸骨，也不准运回上海，直接运回海宁安葬！
陆小曼想去济南认尸，被拦住了。想去参加追悼会，也被拒之门外。
她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所有的朋友都指责她，所有的报纸都在骂她。
这时候，出来主持大局，帮陆小曼挡风遮雨的，竟然是翁瑞午。
他跑前跑后，帮陆小曼处理后事，甚至还厚着脸皮出面去跟徐家调解，虽然被徐老太爷骂了出来，但他还是尽力在维持陆小曼的生活。
徐志摩死后，陆小曼的生活来源彻底断了。
所有人都以为，陆小曼这朵上海滩最娇艳的交际花，肯定会改嫁。毕竟她才29岁，风韵犹存，哪怕名声不好，也有的是有钱人愿意养她。
但她没有。
这次打击，让她好像换了一个人。
07
徐志摩的死，像是把陆小曼的魂给带走了一半，但也把另一半给唤醒了。
她不再去百乐门跳舞，不再买漂亮衣服，不再出去应酬。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做一件事：整理徐志摩的遗稿。
她要把徐志摩所有的诗、文章、日记，全部整理出来出版。这是她在赎罪。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没有了钱，怎么活？
这时候，翁瑞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
他承担起了照顾陆小曼的责任。
他没有休妻，因为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也没有正式娶陆小曼，两个人就这样同居了。
这一同居，就是三十年，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这三十年里，翁瑞午一直供养着陆小曼。
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得不像个纨绔子弟，倒像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那时候时局动荡，物价飞涨。翁瑞午的家底也快被掏空了。
为了养陆小曼，为了给她治病，甚至为了满足她还没完全戒掉的烟瘾，翁瑞午卖掉了家里祖传的古董字画。
到了晚年，生活实在困难，他甚至还要靠卖掉女儿心爱的钢琴来维持生计。
陆小曼在徐志摩死后，真的变了。
她素衣素服，专心画画。她的画技突飞猛进，后来还成为了上海中国画院的画师。
在她的卧室里，一直挂着徐志摩的遗像。
每天早上，不管多忙，不管心情多差，她都会给遗像换上一束鲜花，敬上一杯茶。
翁瑞午对此从不吃醋。甚至有时候，他会和陆小曼一起谈论徐志摩，谈论当年的那些往事。
这是一种怎样畸形又深情的关系？外人很难理解。
有人劝陆小曼：翁瑞午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陆小曼说：我心里只有志摩。瑞午是朋友，是亲人，但不是丈夫。
翁瑞午也从来不逼她。他说：我只要能照顾她就好。
08
1961年，翁瑞午得了肺癌，病得很重。
临终前，他拉着好朋友赵家璧的手，老泪纵横。他说：我死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曼。她身体不好，又不会照顾自己，我走了，她可怎么办啊？
翁瑞午走了。
陆小曼又孤身一人活了四年。
这四年里，她彻底戒掉了鸦片。那个曾经娇滴滴的交际花，变成了一个瘦弱、孤独的老太太。
1965年，陆小曼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临终前，她留下遗言，希望能和徐志摩合葬在海宁。
她说：生前没能做好妻子，死后想去陪陪他。
但是，这个最后的要求，被徐志摩唯一的儿子徐积锴拒绝了。
徐家对她的恨，隔了三十多年，依然没有消散。
最终，陆小曼孤零零地葬在了苏州东山。
她的墓碑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多年后，当人们再去回顾这段历史，总会想起1928年的那个下午。
那个推开门，看见一室荒唐的母亲，和那个被挤在床沿上、一脸无奈的诗人。
如果那天母亲没有推开那扇门，如果徐家没有断供，徐志摩是不是就不用坐那架免费的飞机？
如果徐志摩不死，陆小曼会不会长大？
如果没有翁瑞午，陆小曼的后半生又会是怎样？
历史没有如果。
只剩下一声叹息，留给后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