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太子妃貌若神女，还生得一副菩萨心肠。
即使她三年都不曾有孕，太子也待她如珍宝。
甚至为了她，屈尊来求我这个江南赫赫有名的唱孕娘。
直到求了一个月，我才堪堪答应这位情深的太子殿下。
但可惜的是，
我不是送子娘娘，我是来取她命的恶鬼。
1.
「殿下，这位是？」
「为何妾身感觉她身上莫名的有股寒意？」
面前的女子一袭白衣容貌倾城，眉间还有一颗朱砂痣，活像画本子里悲悯众生的神女。
此时的她远远看不出来是之前那个不敢以颜示人的丑女。
她在太子怀里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忍下想要杀人的冲动，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娘娘的话，草民是一名唱孕娘。」
她正欲想说些什么，旁边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就率先开了口。
「如意，这位是徐娘，唱孕唱了一百名婴孩。」
「在江南我亲眼看到这位徐娘子日日在一名多年未曾有孕的妇人唱孕，连续半个月，果真那名妇人就怀上了。」
「如今便想着请回来，怀上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麟儿。」
太子的眼中怀着满满的情谊，看向怀中的蒋如意。
「殿下，都怪妾身不好给殿下添麻烦了。」
听到太子如此讲话，蒋如意的眼里全是自责。
毕竟她三年不曾有孕，太子的后院也只有她一个人。
不仅是她，连带着太子都受到了些压力。
如果不是蒋如意经常和太子一起施粥救济难民，在民间的声望极大。
帝后虽然明面上不会说些什么。
但私底下早就给太子送了不知道多少回的美人姬妾，只不过通通被太子婉拒了。
「那就麻烦徐娘子了。」
蒋如意温声细语地对着我说道。
她的眼中还有些期待，毕竟无子一直都是她的心头病。
「娘娘且放心，草民定会让娘娘如愿以偿怀上“灵儿”的。」
毕竟啊，
我族剩下的二百三十六条冤灵还在我的背上呢。
2.
我是只续凤鸟，我族生性单纯，天生有灵识，能口吐人言，是一种日日啼鸣便能让人养颜的神鸟，多为女子喜欢。
也正是因为如此，早几百年大陆灵充沛的时候。
那些被人骗去啼鸣最后灵力散尽沦为盘中餐的续凤鸟不知何几。
甚至，有的直接活捉日日用针扎逼迫着啼鸣。
再加上续凤鸟一族繁衍困难，数量更是少。
为了逃避人类的贪欲，我们的种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为了不被外人知晓，每隔三十年都会举族迁倾。
而就是五年前，我族举族南迁。
不知怎么得竟然被人类知晓，在我们必经过的山脉布下大网。
全族愤死反抗，但还是没办法逃脱。
最后，一个接着一个将灵力全部传给了年纪最小的我。
那时候我的母亲肚子里还怀着我那没有出生的弟弟妹妹，全族三百二十七只续凤鸟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我。
虽有灵力，但对面人多，我自是跑不掉的。
就当我正在绝望闭上眼赴死的时候，是蒋如意救了我。
那时候的她远没有如今的好颜色。
可以说得上丑，就连面纱也阻挡不住她那满额头的痘痘，和暗沉的皮肤。
那时候她也不是太子妃，是宰相嫡女。
就是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命自己暗卫处理那些人。
将我轻轻搂在怀中，护住了我，用着温柔的语气告诉我，「别怕呀，小鸟。」
3.
后来啊，她把我带回了宰相府，悉心照料。
阿娘说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我愿意相信她是其中的另类。
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所以我自愿啼鸣给她养颜。
当我提出这个想法，她也曾拒绝。
她说，「小鸟，我救你是不图这些的」
但我坚持给她啼鸣，毕竟我们续凤一族向来都是知恩图报的好鸟。
续凤一族自身灵力越多，养颜的效果就越好，但同时养颜消耗的灵力没有办法补给回来。
我因为族群传递，我拥有的灵力极为充沛。
我便每日啼鸣，将她从一个无盐丑女养到清秀佳人。
后来啊，还剩下一半的灵力，我便想着离开去阿娘规划好的地方繁衍生息，重新将我族壮大起来。
哪曾想她知晓我要离开，直接把我抓了起来。
我成了阿娘口中日日被针扎的祖先。
在我垂死之际，蒋如意早已经是美人面，但距离后来的倾城面还是有一点距离，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啧，杀了几百只畜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记忆中的声音慢慢地就和面前的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徐娘，听过续凤鸟吗？」
蒋如意并没有立马让我给她唱孕谣，反而她的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今天是我入府的第二天，她便招我来了前厅，她慢慢坐上了上座，摇着自己的圆扇。
「娘娘，这是什么鸟？」
我一脸小心翼翼，像是在揣摩上位者一样。
蒋如意亲和地笑了笑，这才跟我解释着说。
「一种畜生罢了，到是和徐娘一样也是通过声音产生效果。」
4.
畜生？
我们续凤鸟是神鸟，怎么就成了畜生？
见我神色也没有反应，蒋如意还想说些什么。
就突然的声音被打断了。
「如意，快出来，你看看这是不是和你之前最喜欢的那只鸟一样？」
「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我记得你之前因为我把它不小心放跑，生了好久的气。」
「我找了好久才找了出来。」
太子拿起一只鸟笼，里面关着一只翠鸟。他将鸟笼拿到我们的面前，我在看到鸟儿的正面的时候，猛地吓了一跳。
后来才看到翠鸟的尾翎，并没有我们一族特有的一抹火尾，才安心了许多。
显然蒋如意也是知道的，原本的激动看到尾翎瞬间消散，就连太子都察觉到了。
太子温柔的声音带有一丝丝的委屈，「如意是不喜欢吗？」
蒋如意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瞬间扬起一摸温柔的笑意，站起了身，慢慢接过了鸟笼。
「殿下送的，妾身自然是喜欢的。」
她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也知道这就是让我离开的意思。
但在回去的路上，我无时无刻都在想。
怎么好端端的蒋如意就起了疑呢？
5.
第二天，该吃午饭的时候，她又将我找了过去。
正在我以为她应该放宽了心，让我唱孕。
哪曾想她叫我过来，是想让我同她一起用食。
看到面前琳琅满目的佳肴，我有些愣住了。
我正欲朝着蒋如意行礼的时候，她却眉眼弯弯地拉住了我，停止了我的动作。
「徐娘不必见外，你大老远从江南来到京城，本宫还没有好好招待你呢。」
「快坐。」
我坐下来便和她谈了谈些江南的风土人情之后，正欲动筷的时候，她制止了我。
「徐娘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她拍了拍手，婢女就将一碗汤端了上来。
「这是昨日我同娘子说的续凤鸟，它们做的汤可以让女子美容养颜，虽不及啼鸣，但也是有些效果的，如今给徐娘你尝尝鲜。」
看着面前同胞做成香气四溢的汤，还有面前慈善的美人面，我的心忍不住悲鸣。
难怪蒋如意现在的样子同我最后一次啼鸣的模样还更为精致可了些。
这得吃我多少同胞的血肉啊，才能有如今的样子？
面前这碗保不齐这一碗还是阿娘和…
「徐娘这是不敢喝吗？」
6.
看着我在犹豫，蒋如意虽然在笑，但她的笑不达眼底，眼神十分冰冷。
「谢过娘娘。一时间太过高兴竟然忘记回复娘娘了。」
我这才回过神，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急忙将汤接了过来，桌子下的手已经将桌腿死死地扣紧。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鲜美可口的汤汁滑过我的喉咙，我直觉得又苦又酸，从来没有觉得一碗汤能够这么难喝。
待我喝完，放下了碗。
见我喝完，蒋如意的警惕放下了不少。
她这才带有几份真情实意的说着。
「徐娘，不知怎么的，你一进府，本宫就感觉到一股子心悸。本宫许是以为是之前出逃的鸟儿成妖了呢，看来是我最近忧思过重。」
她像是说着玩笑一样，但我才知道这不是玩笑。
她懂我也懂。
倘若我真是妖，喝下这带着自己种族的汤肯定会激发血脉，在她面前化为原型。
可如今我是人，自然是不怕的。
「那明日就劳烦徐娘唱孕了?」
「娘娘抬举草民了。」
之前我作为续凤鸟自然是通过灵力啼鸣使她容颜改善。
而如今我虽然化成人，也是同样用灵力唱歌将怨灵送到她的肚子里去就行。
7.
第二日，我开始在院子里围绕着蒋如意坐着的美人榻，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咒语。
待唱完，正欲将一部分的背上的怨灵先输送过去，只听到砰地一声，却不曾想蒋如意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从美人榻混在了地上。
「太子妃娘娘！」
「来人啊，娘娘晕了过去了。」
旁边的侍女传过一声惊呼，让我原本正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看着面前昏倒在地的蒋如意，还有变暗的天空，雷云翻滚着。
我正欲向她走去看看情况，却不曾想一道惊雷像是警告一般在天空炸开来。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天道在帮她。
难怪她自从我进府就开始有些心悸，是天道在提醒她。
我冷眼看着天空，通过灵力无声地向天空发送着我的控诉。
「凭什么我族悉数被屠尽，你就惩罚她个不孕，就可以一了百了？
你不公，还不能让我自己为我族讨个公道吗？
我们一族就活该被她踩在脚底下做她的踏板？」
天空变得又比刚才灰暗几分，不断的有雷在乌云间奔腾。
忽然一道雷直接劈在了我身边的地上，像是在警告我的出言不逊。
感受到天道之力的我猛得吐出来一口血。
我这破败的身子早就承受不了，更何况我还以身养怨灵。
直到耳旁传来太子震怒的声音，我就知道自己这一轮是败在了天道的手里。
「如意！快传太医。」
「将她给本宫抓起来。」
一向温润如玉的太子看着昏迷过去的蒋如意失了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