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员工在网上吐槽我这个老板不体恤员工，说我定的加班餐都是高油高热量的食物，
看着漂亮，实则不利于身体健康，都是形式主义。
应该改成“健康轻食”。
瞬间，我遭到全网吐槽，就连合作都差点受影响。
可他们不知道，我给员工们定的都是150元的高标准自助餐，
这些餐费加起来占了我订单利润的三分之一。
见讨伐声越来越重，我顺势取消餐标，
改为发放价值20元的燕麦片和沙拉。
但没想到取消自助餐标后，
全公司的人都后悔了。
……
1
车间里，晚班的加餐香气四溢。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膏满黄肥的大闸蟹，还有拿盆装的炖肘子。
工人们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只有新来的文员刘娜娜，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她面前的餐盘，干净得像没用过。
看着工人们狼吞虎咽，刘娜娜推了推身边的李姐。
“李姐，咱们……一直这么吃吗？”
李姐正埋头啃着一只蟹腿，满嘴流油。
“可不是嘛！娜娜你刚来不知道，这都两周了！”
“老板体恤咱们，加班给三倍工资，这伙食更是没得说！”
李姐举起手里的蟹钳，一脸的幸福。
“这玩意儿在外面卖，一百多一只呢！”
刘娜娜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放下筷子，开口说道，
“三倍加班费是劳动法规定，应该给的！”
“但这么吃，不对！”
话音刚落，她猛地站了起来，声调瞬间拔高。
“大家先别吃了！”
所有人都停下筷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们知道晚上吃这些高油高盐高热量的东西，对身体危害有多大吗？”
“这是在慢性自杀！”
她言之凿凿，表情严肃得像个医生。
“我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得劲？比如头晕，胸闷，或者腰酸背痛？”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我这厂子里的工人，都是从我爸妈手里接过来的老师傅。
平均年龄四五十岁，常年跟机器打交道。
谁身上还没点老毛病？
被刘娜娜这么一引导，大家还真就往心里去了。
张师傅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你别说，我这腰最近是有点不得劲。”
王姐也跟着点头，“我血压好像是高了一点。”
“对对对，我最近睡觉总感觉胸口闷得慌！”
一时间，四周全是此起彼伏的控诉。
“我就说吧！”
刘娜娜一脸“我早就料到了”的神情。
“这些东西看着好，其实都是垃圾食品，专门搞垮你们身体的！”
工人们的眼神变了。
从刚才的满足，变成了怀疑，甚至有点后怕。
“还是娜娜懂得多，不愧是大学生啊！”
“是啊，要不是你提醒，我们还蒙在鼓里，傻乎乎地感谢老板呢。”
“这老板也太黑心了吧！”
我在办公室里听着这些话，差点没把手里的报表捏碎。
我推门出去，皱眉问道：“怎么了？吵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刘娜娜第一个站了出来，她昂着头，直视着我。
“林总，我们觉得，你定的这个加班餐，有问题！”
我直接气乐了。
“哦？怎么不对了？”
“你这是在用高热量食物，损害我们的身体健康！”
她义正辞严的看着我说道。
我扫视一圈，发现所有的老员工，都用一种赞同和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我的心，凉了半截。
但我脸上依旧挂着笑。
“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吃？”
我把问题抛给了她。
刘娜娜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为了大家的健康，我们应该吃轻食！”
“轻食？”
这个词对老师傅们来说，过于陌生。
“轻食是啥？能吃饱吗？”有人小声问。
刘娜娜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开始科普。
“轻食，就是低热量、低脂肪、高纤维的食物，比如蔬菜沙拉，全麦面包，燕麦片……”
“它不仅能保证营养，还能减肥，让我们的身体更健康，工作更有活力！”
她描绘着一幅美好的蓝图，眼里闪着光。
我心里冷笑一声。
让一群每天干十几个小时体力活的壮劳力，去吃草？
这小姑娘，不是天真，是蠢。
但看着工人们被她煽动得热血沸腾的样子，我没有反驳。
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了。”
我转身回了办公室，没把这当回事，以为只是小姑娘的一时兴起。
直到晚上十点，我习惯性地刷着短视频。
猛的，我瞳孔一缩，
《震惊！黑心老板为省钱，竟用高油“毒”食喂员工，实习生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视频里，刘娜娜正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2
“我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我想让大家吃得健康一点，有什么错？”
刘娜娜抽泣着，演技堪比影后。
“林总平时看着人很好，没想到心这么黑。”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我会改，可现在呢？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好怕，我怕明天他会辞退我，我怕……”
话没说完，镜头一黑，视频戛然而止，引人无限遐想。
我点开评论区。
热评第一：“妹妹别怕！我们支持你！@平安江城，这里有黑心老板压榨员工！”
热评第二：“这家工厂叫什么名字？地址发出来！我们去替你讨回公道！”
热评第三：“看妹妹这眼泪，就知道受了多大委屈！这种公司，早晚倒闭！”
我又刷新了一下。
刘娜娜的粉丝数，从几千，瞬间破万。
点赞，评论，转发，数字像疯了一样往上跳。
我意识到，事情失控了。
这不是小打小闹。
明显是冲着搞死我来的。
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
看着上面的备注，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林肖！”
电话那头，是王总劈头盖脸的怒吼。
“你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我刚看到一个视频，说你苛待员工！现在我们公司下面都在讨论这件事！”
“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们的品牌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
我捏紧了手机，骨节发白。
“王总，您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
“我不管你是不是误会！”
王总的声音没有丝毫缓和。
“我告诉你，你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跟一个虐待员工的老板合作，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我僵在原地，没想到我苦心经营的公司，视若家人的员工。
到头来，竟然成了插向我心脏最狠的刀。
我再次点开刘娜娜的视频。
发现她用自己的账号，在评论区置顶了一条回复。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继续留在这里，监督林总，看他这种黑心老板，到底会不会整改！”
好一个“监督”。
我关掉手机，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走进了车间。
刘娜娜身边围着好几个老师傅，正有说有笑。
见我过来，她立刻举起了手机，镜头对准了我。
“林总，早上好啊。”
她笑得一脸无辜，
“您是来找我的吗？”
我盯着她，没说话。
“我就知道您会来找我谈话。”
刘娜娜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一直开着直播上班。”
“同时，也是为了让直播间的几万个家人，一起监督您。”
“看您，到底会不会改。”
她话音刚落，身边的张师傅就站了出来。
就是昨天那个说自己腰不得劲的老师傅。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
“林总，你别想为难娜娜。”
他一口一个“林总”，叫得无比生硬。
“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爸妈在的时候，对我们多好？”
“没想到啊，你竟然变成这样一副黑心肠！”
另一个王姐也跟着附和。
“就是！娜娜都是为了我们好！你要是敢动她，我们全厂的人，都跟你没完！”
他们义愤填膺，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而他们口中那个为了他们好的“娜娜”，正举着手机，录下这一切。
我看着这些熟悉的脸，他们曾是我最信任的长辈。
如今，却被一个来了不到三天的小姑娘，三言两语，煽动得面目全非。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我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3
“好。”
我点点头。
“好。”
我又点点头。
“好！”
我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刘娜娜和工人们胜利的欢呼。
傍晚五点到六点，是休息时间。
晚上九点，是加餐时间。
订单催得紧，活儿必须干完。
我原打算晚上八点，召集所有人，把话说开。
加班餐每人150元的餐标，是这次订单利润的三分之一，
当时财务总监就劝我成本太高，是我为了大家的身体执意坚持……
我相信，只要我把账本拍在桌上，他们会明白。
但，我还是天真了。
七点五十，我走进车间。
机器，全都停了。
工人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到我来，他们立刻散开，但就是没人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我找到生产组长。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干活？”
组长是个老实人，他低下头，不敢看我。
“林总……大家……大家说……”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什么？”我追问。
“他说不出口，我替他说！”
刘娜娜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抱着手臂，一脸挑衅地走过来。
“大家说，加班餐的事一天不解决，我们就一天没心情干活！”
她身后，跟着一群附和的工人。
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林总，今天晚上的加餐，不会还是那些油腻腻的垃圾食品吧？”
刘娜娜阴阳怪气地问我。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放心。”
“会按照你们所愿的。”
我转身，对着所有人高声宣布：
“从今晚开始，加班餐，全部换成轻食！”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刘娜娜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但是。”
我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我有一个要求。”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你们所有人，都得在这份知情同意书上签字。”
我从身后拿出一沓打印好的文件。
“白纸黑字写清楚，是你们主动要求，将加班餐换成轻食的。”
“别到时候，吃了两天草，又哭着喊着想换回来。”
“我这公司，不是菜市场，更不是让你们耍着玩的儿戏！”
我的目光，冷冷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刘娜娜见状，立刻站了出来。
“签！为什么不签！”
她第一个拿起笔，在文件上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别怕！这是我们应得的健康！他这是在吓唬我们！”
在她的煽动下，工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签了字。
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签名，我的心，冷到了极点。
我收起文件，转头就给采购部打了电话。
“去，联系厂子旁边那家轻食沙拉店。”
“跟他们谈合作，就定20块钱一份的套餐。”
晚上九点，加餐准时送到。
一人一个小小的透明餐盒。
里面，是几片生菜叶，两颗圣女果，一小撮玉米粒，和一包干巴巴的燕麦片。
连沙拉酱，都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包。
这就是20元的轻食套餐。
刘娜娜看到餐盒，眼睛都亮了。
她立刻打开直播，兴奋地向粉丝们展示。
“家人们看！在我的努力和大家的监督下，黑心老板终于妥协了！”
“这才是健康的加班餐！低卡！高纤维！”
她笑着，把一片生菜叶放进嘴里，装模作样地咀嚼着，满脸幸福。
可她身后的工人们，表情就没那么好看了。
好几个老师傅打开餐盒，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这点玩意儿……能吃饱吗？”
“这跟喂兔子有什么区别？”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心里，却在冷笑。
吃吧。
我巴不得你们天天吃这个。
不仅遂了你们的愿，还能给我省下一大笔开支。
何乐而不为？
晚上，我照例刷到了刘娜娜的新视频。
标题是：《抗争胜利！在我的督促下，黑心老板终于为员工换上健康餐！》
视频里，是她和工人们愉快享用轻食的画面。
经过她的剪辑和配乐，气氛显得其乐融融。
评论区，自然又是一片对她的赞美。
“娜娜好样的！你是当代职场女性的楷模！”
“小姐姐太勇敢了！为你点赞！”
“这家公司能有你，真是他们的福气！”
我面无表情地划过这些评论，关掉了手机。
第一天，大家吃着轻食，虽然抱怨，但还能忍。
第二天，已经有人干活时，饿得眼冒金星。
第三天。
出事了。
一大早，我刚把车停稳，准备进工厂。
就被几十号工人，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