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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前,我偷偷给高中时的班长充了3年饭钱,现在我第7年竞争副主任医师职称,他督导评审

我叫陈远,今年37岁,是市人民医院的一名心内科医生。我的人生正处在一个重要的节点上——第7年竞争副主任医师职称,而今年的

我叫陈远,今年37岁,是市人民医院的一名心内科医生。

我的人生正处在一个重要的节点上——第7年竞争副主任医师职称,而今年的名额,只有两个。

科室周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语气带着试探:“省厅这次派来督导评审的主任,叫陆泽川。陈远,这名字……你听着耳熟吗?”

我端着茶杯的手稳得像在手术台,面无表情地摇头:“不认识。”

周主任失望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我出去。

同事老王阴恻恻地在耳边说:“别装了,老陈,谁不知道你和陆主任是高中同学?这回副高名额,非你莫属了吧?”

是的,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18年前,他是我们高中那个连食堂菜都打不起的班长,我是那个偷偷往他饭卡里充了3年钱的同学。

我们曾亲如兄弟,而此刻他是我这次职称评审的终审考官,也是我刻意回避了18年的旧日挚友。

我站在台上,与他隔空相望,18年的时光在我们之间无声地流淌。

然后,我看见他微微张开了嘴,用那双已然泛红的眼睛紧盯着我,沙哑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

“陈远医生,我有一个问题……一个关于18年前的问题,想问你。”

01

“陈医生,今年的副主任医师名额非常紧张,只有两个,但报名竞争的有七个人。”

科室主任周明华说话时,目光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睛。

我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手里紧紧捏着那份准备了整整四个月的评审材料。

“听说这次省里派来督导的主任姓陆,你以前有没有接触过?”周主任终于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试探。

我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地回答:“不认识。”

周明华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你可要加倍努力了。老王他们都在四处活动,找关系。”

我退出主任办公室,走廊的LED灯散发着刺眼的白光,照得我眼睛发酸。

其实我认识那位姓陆的主任。

不仅认识,我还欠他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在我心里埋藏了十八年,也许他现在已经不想听了。

我叫陈远,今年三十七岁,在这家三甲医院做心内科主治医师已经九年了。

这个年纪,按理说早该评上副主任医师了。

可前几年医院改制,名额压缩,去年好不容易轮到我了,又赶上评审标准改革。

现在七个人抢两个名额,竞争激烈程度前所未有。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病历记录,每一份都是我加班到深夜完成的。

门被轻轻推开,同事王建斌探头进来。

“老陈,还在准备材料呢?”

他脸上挂着看似随意的笑容,目光却在我桌上的文件堆里扫视。

“嗯,再核对一下数据。”

王建斌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听说省厅这次派来的陆主任特别严格,专门打击走后门的行为。”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话说回来,真正有实力的人,到哪都不用担心。”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酸味。

王建斌比我早三年进医院,发表的论文数量确实比我多,手术技术也备受认可。

但他性格耿直,曾经在公开场合质疑过科室主任的决策,得罪了不少领导。

“大家都不容易,尽力而为吧。”我敷衍地回应。

王建斌离开后,我轻轻关上门,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已经泛黄,边角磨损严重。

我小心地抽出一张老照片,那是2000年高中毕业时拍的集体照的剪裁部分,只剩下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照片上的我们站在教学楼前,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脸上,我们都眯着眼笑得灿烂。

左边那个是我,右边那个瘦高的男生叫陆泽川。

他当时是我们班的班长。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那些细小的划痕,十八年的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窗外的急救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回信封,重新锁进抽屉。

晚上回到家,妻子李静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她怀孕六个月了,肚子已经很明显,站着切菜时不得不微微后仰来保持平衡。

“今天怎么样?”她端着菜从厨房出来,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老样子。”我接过她手中的盘子。

她在我对面坐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听说职称评审下周就要开始了?”

我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青菜。

“老陈,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个,但是……”她顿了顿,“如果你和那位陆主任真的是老同学,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

我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我的意思是,”她继续小心翼翼地说,“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二胎马上就要出生,你爸爸的医药费每个月要四千多,如果这次评不上,又要等好几年才能有机会……”

“我知道。”我打断她,声音有些干涩。

李静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吃饭。

我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

如果这次评不上副主任医师,不仅工资涨不了,科室的资源分配也会受到影响。

更重要的是,在医院这个体系里,职称就是话语权。

没有副高职称,很多项目申请连门槛都够不到。

我不是清高。

只是当年帮助陆泽川,完全是出于真心,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

现在去找他,我成什么人了?

晚饭后,我走进书房继续整理评审材料。

手机突然响起,是父亲打来的。

“小远,这个月的药费,医保能报销多少?”

父亲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他半年前确诊糖尿病并发症,现在需要长期服用昂贵的进口药。

“您别操心这个,我都安排好了。”

“我知道你压力大,”父亲叹了口气,“但这病不能断药啊。”

“我知道,您按时吃药就行,钱的事我来解决。”

挂断电话,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讯录里存着一千多个号码,但没有一个属于陆泽川。

其实我知道他现在的手机号。

就在医院内网的公示文件里,省厅领导的联系方式写得清清楚楚。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很久。

最终,还是按下了锁屏键。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李静背对着我,但我知道她也没睡着,她的呼吸声不均匀,偶尔还会发出轻微的叹息。

我伸手想搂住她,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起高中食堂里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的瘦弱身影,想起他穿着我那件羽绒服时腼腆的笑容,想起毕业那天他说的话。

“陈远,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当时笑了,说不用。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不后悔当时的回答。

只是生活从来不会按照我们预设的剧本上演。

02

认识陆泽川,是在2000年的秋天。

那年我十六岁,考入了县里最好的高中。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让每个同学做自我介绍。

轮到陆泽川时,他站起身,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叫陆泽川,家在西郊的陆家村,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他个子很高,但很瘦,校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但他的眼睛很亮,说话时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倔强。

班主任任命他当班长,他没有推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班长,实际上穷得连食堂的菜都买不起。

发现这个秘密,是在高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

那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饭,看见陆泽川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面前只有一个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我端着餐盘走过去:“班长,一起吃饭吧?”

他抬起头,愣了一下:“好啊,你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啃着那个干硬的馒头。

咸菜看起来很咸,他每咬一口馒头,才夹起一丝咸菜。

那个馒头他吃了将近二十分钟。

“你怎么不打点菜?”我问。

“不太饿。”他的回答很平静。

后来我才知道,他几乎每顿饭都是这样解决的。

馒头五毛钱一个,咸菜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一天三顿,他就这样勉强应付。

他父亲在他上小学时就因病去世了,母亲在县城打零工,供他上学已经非常吃力。

学校给了他助学金,但那点钱只够交学费和住宿费,生活费还得自己想办法。

所以他早上经常饿着肚子,中午吃馒头咸菜,晚上回宿舍泡方便面。

有一次上物理课,老师正在讲解电路图。

陆泽川突然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他试图站起来,却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全班同学都吓坏了。

老师赶紧让同学去叫校医,我和另外两个男生把他抬到医务室。

校医检查后摇摇头说:“低血糖,饿的。”

我站在旁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校医给他喝了葡萄糖水,他慢慢苏醒过来。

我陪他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他靠着墙壁,目光望向窗外。

“你是不是经常不吃饭?”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吃的,只是吃得少。”

“为什么?”

“没钱。”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他一起沉默。

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别告诉别人。”

“我明白。”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妈她……”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眶红了,但他很快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看着他强忍泪水的样子,我心里特别难受。

那天下午,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家条件还算可以,父亲在县里的机械厂当车间主任,每个月给我六百元生活费,在当时算是很宽裕了。

我去食堂办了两张饭卡。

一张写我的名字,一张写陆泽川的名字。

每个月月初,我会往两张卡里各存二百五十元。

然后我找到陆泽川,对他说:“班长,以后咱俩一起吃饭吧,一个人吃太无聊了。”

他犹豫了一下:“可是……”

“别可是了,你是班长,我还想多跟你请教学习问题呢。”我打断他。

他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些许怀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们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

我打菜时,会顺便把他的饭卡也递给打饭阿姨:“阿姨,两份一样的。”

陆泽川每次都要给我钱,我就说:“咱俩一起结账多方便,都是同学,算那么清楚干嘛。”

他就不再坚持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每个月月初,我都会偷偷往他的饭卡里多存一百元。

食堂的充值记录他从来不会查,卡里有多少钱他也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奇怪,这二百五十元怎么每个月都够用,甚至还有剩余。

有一次他问我:“你说食堂是不是算错账了?我明明花了不少,怎么卡里还有这么多钱?”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可能是你记错了吧,或者学校有什么补贴。”

“补贴?”他愣了一下。

“对啊,班长学习这么好,说不定学校给优秀学生发伙食补贴呢。”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他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追问。

后来我才知道,他真的去问了班主任,学校有没有特殊伙食补贴。

班主任被问得莫名其妙,随口敷衍道:“可能是食堂搞优惠活动吧。”

他就这么相信了。

整个高中三年,他都以为是食堂对他特别照顾。

那三年,我每个月往他卡里存钱,他每天和我一起吃饭。

他学习非常刻苦,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前五。

我比他稍差一些,但也能排进前三十。

高三那年冬天特别冷,教室里没有暖气,大家都穿得厚厚的。

陆泽川的棉袄很薄,在教室里冻得手指发紫。

我妈给我寄了一件新羽绒服,我穿了两天后,“不小心”把钢笔水洒在了上面。

“唉,这衣服没法穿了。”我当着陆泽川的面说。

他看了看羽绒服:“洗洗应该还能穿吧。”

“懒得洗了,你要不嫌弃就拿去穿?咱俩身高差不多。”

“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要我就扔垃圾桶了。”我把羽绒服塞到他怀里。

他抱着那件羽绒服,站在宿舍门口,许久没有说话。

后来他把羽绒服洗干净了,穿了一整个冬天。

高考结束后,我考得一般,只能上本地的医学院。

陆泽川考得很好,能去省城的重点大学。

填报志愿那天,他问我:“你为什么选择学医?”

“我爸说学医稳定,将来好就业。”我随口答道。

他点点头:“那我也报医学吧。”

“你成绩这么好,应该选更有前景的专业。”

“可是……”他停顿了一下,“我想以后能帮助更多的人。”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望向远方,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起了那天在医务室,校医给他喝葡萄糖水的情景。

但最终他没有选择医学,而是报了法学专业。

他说他想成为一个维护公平正义的人。

毕业那天,我们在学校门口拍了那张照片。

就是我现在还珍藏的那张。

拍完照,他突然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我。

“陈远,这三年谢谢你。”

“谢什么,咱们是好朋友。”

“我知道,”他说,“等我将来有能力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笑了:“别说这种话,你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

“那咱们拉钩。”他伸出小指。

我愣了一下,也伸出小指,与他的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他念着童年时的歌谣。

我跟着他念完,两人都笑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之后的十八年,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03

大学四年,我和陆泽川偶尔还会通电话。

他在省城的大学,我在本地的医学院,两地距离不算太远。

但我们都很忙,他忙于学习和打工,我忙于课业和实习。

通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一年也就通一两次电话。

毕业后,我留在本地医院工作,他考上了公务员。

听说他进了人事部门,工作非常努力。

再后来,他的手机号换了,我也没有特意去找他。

我按部就班地读研、规培、进医院。

从住院医师做起,一年一年地熬资历。

二十六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李静。

她是小学语文老师,性格温柔,善解人意。

我们相处了一年多就结婚了。

婚后第二年,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李静休完产假后,回到学校继续教书。

我们的生活平淡而充实。

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八点前到医院,晚上六点下班。

回家吃饭,陪女儿玩一会儿,然后继续看书、写论文。

周末如果不值班,就带妻子女儿去公园散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没有什么波澜,但也没什么不好。

陆泽川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模糊。

偶尔我会想起他,想起高中时光,想起食堂的饭菜。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没想过要联系他。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朋友在不知不觉中就走散了。

不是有什么矛盾,也不是闹翻了,只是各自忙碌,慢慢就断了联系。

我以为我和陆泽川的关系也会这样慢慢淡去。

直到三个月前的那次全院大会。

那天是周三,医院召开全体医务人员会议,院长在台上讲话。

“今年的职称评审将有重大改革。”院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

“省厅对这次评审非常重视,专门派了新上任的人社局主任来督导工作。”

我坐在后排,心不在焉地听着。

“这位主任叫陆泽川,是从基层一步步做上来的,作风严谨,大家要认真对待......”

我猛地抬起头。

陆泽川。

这个名字在会议室里回荡,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会议结束后,我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搜索省厅人社局的官方网站。

在领导班子一栏,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点开照片,是一张标准的证件照。

照片上的人穿着深蓝色西装,系着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比十八年前成熟了许多,面部线条更加硬朗,眼神也更加沉稳。

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是陆泽川,我高中时的班长,我曾经每天一起吃饭的朋友。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变暗。

晚上回家,李静在厨房做饭,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老陈,你今天怎么了?一进门就不说话。”李静端着菜出来,关切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那个陆主任......我认识。”

李静愣住了,手中的盘子差点滑落。

“什么?你认识他?”

“嗯,高中同学。”

李静放下盘子,走到我面前坐下:“那你赶紧联系他啊,这是多好的机会。”

“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李静的声音有些着急,“你知道老王他们都在托关系吗?你不找关系,怎么竞争得过他们?”

“我不想这么做。”

“你不想?”李静的眼睛瞪大了,“老陈,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啊。”

“我知道,但是......”我说不下去了。

李静看着我,眼圈开始发红:“我知道你清高,但你也想想咱们家的情况。我现在怀着二胎,你爸爸又病了,如果这次评不上,我们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

李静站起身,转身走进厨房。

我听到她在里面低声抽泣,声音压抑,像是怕我听见。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

我知道李静说得对。

我们家现在的经济压力确实很大。

房贷还要还十二年,女儿马上就要上小学,李静怀着二胎,父亲的药费每个月要四千多。

如果我这次评不上副主任医师,工资涨不上去,我们的生活会更拮据。

但我还是不想联系陆泽川。

不是因为清高。

而是因为,当年我帮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他,从未想过将来要什么回报。

如果现在我去找他,提起当年的事,那我当年的行为还有什么意义?

我成什么人了?

一个精于算计、等着收获回报的小人?

更何况,十八年没有联系,现在突然去找他,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我是个势利眼,专门等他当官了才来攀关系?

我越想越乱,脑子里像有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李静背对着我,也不说话。

我知道她也没睡着,她的呼吸不均匀,偶尔还会轻轻叹气。

我伸手想去抱她,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窗外的路灯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昏黄的光影。

我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想起了很多往事。

想起高中食堂里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的瘦弱身影,想起他穿着我那件羽绒服时腼腆的笑容,想起毕业那天他说的话。

“陈远,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当时笑了,说不用。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不后悔当时的回答。

只是生活从来不会按照我们预设的剧本上演。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刻意回避关于陆泽川的一切消息。

医院里到处都在传,说省厅这次派来的主任很厉害,以前在基层工作时就以铁面无私著称。

有人专门去打听他的背景,想找关系。

但打听来打听去,都说这人不讲情面,送礼的人都被赶出来了。

王建斌有一次在茶水间跟我说:“这个陆主任,听说清廉得很,根本不收礼。”

“那也挺好。”我倒水的手很稳。

“好什么好,这种人最难对付。”王建斌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他也是普通家庭出身,说不定更能理解我们这些基层医生的辛苦。”

我端着水杯,没有接话。

“唉,谁让咱们没有关系呢,只能靠真本事了。”王建斌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站在茶水间,望着窗外。

外面是医院的小花园,几棵桂花树开得正盛,香气随风飘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但越是不想,这件事越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开始做噩梦。

梦见自己去找陆泽川,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冷冷地看着我。

“陈远,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走后门吗?”

“不是,我......”

“当年你帮我,就是为了今天吧?”他站起身,眼神陌生而疏离。

“不是这样的......”

然后我就惊醒了,浑身冷汗。

李静被我惊醒,担忧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李静叹了口气,“要不你还是联系一下他吧,就算不为了职称,叙叙旧也好啊。”

“再说吧。”

我翻过身,背对着她。

李静不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的失望。

白天在医院,我埋头工作。

做手术,写病历,带实习生,忙得脚不沾地。

我告诉自己,只要材料准备得充分,实力足够强,就不需要走关系。

我把这些年的论文重新整理,手术记录重新核对,每一个数据都反复检查。

科室里其他竞争者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我的消息。

有人问我:“陈医生,听说你和陆主任是老同学?”

我摇头:“不是,你们听谁说的?”

“那天看你在会上,好像特别关注陆主任的照片。”

“我就是看看,毕竟是领导。”

对方半信半疑地走了。

后来又有人来试探,我都一一否认了。

但谣言还是传开了。

有人说我和陆主任关系很好,有人说我们是发小。

王建斌有一次下班时拦住我:“陈远,你到底认不认识陆主任?”

“不认识。”

“真的?”他紧盯着我的眼睛。

“真的。”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

王建斌看了我一会儿,冷笑一声:“不认识最好,省得别人说你走后门。”

他走了,我站在楼梯间,靠着墙壁。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的,没人走动就会自动熄灭。

我就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有人上楼,灯又亮了。

那人看到我,吓了一跳:“陈医生,你怎么站在这儿?”

“没事,休息一下。”

那人笑了笑,走了。

灯又灭了。

我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直到腿都有些发麻,才慢慢下楼。

晚上回家,父亲打来电话。

“小远,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爸,您呢?”

“我也好。”父亲顿了顿,“听小静说,你要评职称了?”

“嗯,下周开始。”

“那可要好好准备,这次机会难得。”

“您放心,我会的。”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爸虽然退休了,但还认识几个人......”

“不用了,爸,您好好养病就行。”我打断了他。

父亲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倔。”

“我不倔,我就是想靠自己的实力。”

“好好好,爸相信你。”父亲笑了,“但是小远,记住,有时候该低头就要低头,面子不重要。”

挂断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李静从卧室出来,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要扶着墙。

“老陈,我有点饿了。”

我赶紧站起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做?我来。”

我走进厨房,给她煮了碗面条,加了个荷包蛋。

端出来时,她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了?”我坐在她旁边。

“没事。”她低头吃面,“老陈,其实不管你评不评得上,我都不怪你。”

“我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有正当的途径可以走,为什么不走呢?”她抬起头看我,“你说你不想欠人情,可是你当年帮过他,他欠你的,为什么不能还?”

我沉默不语。

“而且,你去找他,也不是走后门啊,你该评还是会评,只是他认识你,可能会多关注一下你的材料。”李静继续说,“这样不行吗?”

“我......我说不清楚。”我摸了摸额头,“我就是觉得,如果我去找他,那当年我做的那些事,就变味了。”

“可是当年你帮他,不就是因为你们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有什么问题?”

李静不再说话,低头吃面。

我坐在旁边,听着她吃面的声音。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秋天的凉意。

我突然想起高中时的那个冬天,陆泽川穿着我那件羽绒服,站在操场上。

他回头看我,笑着说:“这衣服真暖和。”

那时的他,眼睛明亮,笑容真诚。

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也像我一样,为了生活奔波,为了前途烦恼?

还是说,他已经忘记了当年的那些事,忘记了我这个高中同学?

我不知道。

也不敢去确认。

04

评审前一周,医院组织了欢迎仪式。

省厅的领导要来医院视察,同时了解职称评审的准备情况。

院长通知全体医护人员到大礼堂集合。

我站在人群的后排,戴着口罩。

不是因为防疫,而是不想被认出来。

虽然十八年过去了,我的样子也变了很多,但我还是怕他认出我。

大礼堂里挤满了人,大家低声交谈着。

“听说那个陆主任还不到四十岁,就升到这个位置了。”

“肯定有背景吧。”

“你懂什么,人家是从基层一步步上来的,没有背景。”

“那更厉害了。”

我听着周围的议论,手心微微出汗。

过了一会儿,前门打开了。

院长带着几个人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陆泽川。

他穿着深蓝色西装,系着藏蓝色领带,步履沉稳。

比照片上看起来更高一些,肩膀也更宽了。

但那张脸,还是当年的那张脸。

只是多了些成熟的痕迹,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眉宇间多了些沉稳。

他走到台上,站在话筒前。

“各位同仁,大家好。”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出来,清晰而有力。

“我是省厅人社局的陆泽川,这次来主要是督导职称评审工作。”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楚,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职称评审关系到每位医护人员的切身利益,我们必须确保公平公正。”

“我在这里强调三点。”

“第一,评审标准一视同仁,不看关系,只看实力。”

“第二,任何人不得徇私舞弊,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第三,欢迎大家监督,如果发现问题,可以直接向省厅举报。”

他说完这三点,台下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没变。

他说话时下巴微微扬起的样子,还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

我跟着人群往外走,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