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中国从日本进口了大量化肥,生产队在使用完这些化肥后,发现装化肥的袋子是用质量上乘的白色尼龙布料制成,虽然上面印有“日本”、“尿素”等字样,但队长决定以每条袋子一定的价格出售给社员。社员们可以将这些袋子买回家,然后染成黑色或蓝色,用来制作裤子。 土地改革之后,只要肯弯腰流汗,多数人能把肚子填得差不多,但“穿”一直是悬在头上的难题:新中国百废待兴,战后经济底子薄,布票紧张,布料稀缺,一家人往往一年也做不了几身像样的衣服。 那时候,农民身上的衣裳,真正做到了“物尽其用”。过年时,家里女人攒着布票、布头,给全家缝几件新衣,但新衣舍不得穿,每天出门干活的,还是那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旧裤。 衣服从大人身上穿到小孩身上,一改再改,补丁摞着补丁,最后实在不能穿了,再剪成碎块做补丁,用到再也补不上,才会变成抹布。农村人就是在这样抠着用布的年代熬过来的。 偏偏粮食和棉花还要争地。棉花种多了,饭碗就紧;种粮面积一扩,能纺成布的棉花又不够。就是在这种左右为难的现实里,化肥和化纤悄悄登场,成为改变农民“吃”和“穿”的关键一环。 70年代,中国化肥产能不足,只得从日本进口一批尿素化肥,颗粒雪白、含氮量高,装在白色尼龙袋里。对日本企业来说,这只是用化纤技术做出的经济包装;对中国农民来说,这些用完就会被丢掉的化肥袋,却成了比家里布料还结实的“宝贝”。 江苏丹阳的大成桥供销社分配进口化肥时,就曾引发围观:化肥按土地面积分,连包装袋都成了香饽饽,一些生产队干脆抓阄决定袋子归谁。 在更广阔的农村,一些生产队长率先发现了这里面的门道。化肥用完,堆在仓库角落的尼龙袋子被翻了出来:料子结实、挡风、防水,比粗布裤子耐磨得多。 队里一合计,让生产队出面把袋子集中起来,按条卖给社员,一条几分钱,谁都能勉强负担得起。社员们把袋子抱回家,先一遍遍洗净残余的肥料,再用蓝色、棕色染料上锅煮,把“日本”“尿素”这些字尽量染淡。尼龙不太吃色,字迹在阳光下隐约可见,反倒成了某种特殊的“花纹”。 接下来,就是农村妇女的拿手活:拆开、裁片、量腿围、缝裤脚,膝盖和臀部多几道针脚,以防干活时磨破。一条条“化肥袋裤子”便从针线下诞生了。 田里干活的人穿着它下地、插秧、割麦,雨水打在裤腿上不容易渗透;冬天北风一起,尼龙料子挡风效果好,比厚重的棉裤轻便。虽然夏天捂得慌、透气性差,但在那个全国都在打补丁的年代,能穿上这样一条“新裤子”,已经足够让人心里发亮。 这场看似偶然的“裤子革命”,其实正好踩在更大一波技术浪潮的前面。农民在用化肥袋改裤子的同时,城市里、工厂里,化纤工业也在起步。化纤来自石油等原料,不占用农田,也就不再和粮食、棉花抢地。 到80年代,“的确良”一度火遍全国,成了时尚的代名词,标志着化纤真正走进千家万户。 化纤的背后,是一整条从石油到纤维的工业链。芳烃,尤其是对二甲苯,是其中离不开的关键原料。过去这类技术长期受制于人,直到2013年,中国石化自研出完整的芳烃成套技术,才真正打破国外垄断,让“化纤时代”的基础更加牢靠。 从用布票攒出一身新衣,到用化肥袋缝出一条新裤子,再到随手就能买到各式各样的成衣,中国人的“穿”走过了漫长而曲折的路。今天我们谈起舒适、款式、审美,已经很少会想到当年那条“日本尿素袋裤子”的闷热和粗糙。 但正是那些看似土得掉渣的点子——把包装袋洗干净、染上色、缝成裤——连同背后艰难而不屈的生活智慧,一起撑起了几代人的记忆。社会可以不断向前,生活可以一再改善,可那段从“补丁裤”走到“化肥袋裤子”、再走进化纤时代的经历,值得被一代代记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