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5月,交换俘虏工作完成,广州军区司令许世友上将专门下令:“把连长、指导员全部送到军事法庭,必须严肃惩处,其他人一律转业回乡。”许司令为何有如此命令呢? 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到1979年春,东线部队已经开始有序撤回,友谊关的木棉花一树树红得刺眼。 就在许世友以为可以给这场战事画上句号时,两个画面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他的眼睛,一个是整建制连队投降,一个是押俘部队违反纪律,这两个极端,逼得这位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不得不把刀再磨一遍。 投降的是50军148师448团的8连。这个团在辽沈战役时打出过名堂,此时却在越南天丰岭一线跌了跤。 那年3月,他们奉命向纵深穿插,为主力撤退打掩护,战场通讯原本就不顺畅,上级又在敌情不清的情况下,硬让8连折回去救援别的单位。结果撤退路线选错,绕开了相对安全的大路,扎进山间小道,正好钻进越军早布好的口袋。 作为殿后力量,8连很快孤立在潮湿的密林里,与团里失去联系,弹药粮食一点点见底。越军抢占高地,用炮火从上往下封锁,几天苦战后,伤员堆满山洼,活着的人也饿得眼冒金星。 连长冯增敏和指导员李和平看着面前这一百多张年轻的脸,在“拼光算完”与“放下枪活命”之间反复摇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后者,全连两百多人集体缴械,四百多支枪和二十多门火炮成了敌人的战利品。 消息送到广州军区,许世友暴怒,下令将冯增敏、李和平押送军事法庭,其他被俘官兵一律除名遣返。他的逻辑很简单,从黄麻起义、长征雪山草地一路冲杀到辽沈战场,部队可以减员,可以打败仗,却绝不能集体投降,否则军队赖以存在的那点骨头就散了。 可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份调查材料又摆到了他面前。 一次中越战俘交换中,王建国等二百多名战俘回来时,身上枪伤未愈,体重大幅下降,而国际红十字会报告显示,押送越南俘虏的我方五连,曾私自更改押运路线,致使行军时间从几个小时拖成几天,越南俘虏阮文雄手腕留下深可见骨的勒痕,口粮里被人动了手脚。 连里的文书小李为了给部队“立功”,竟擅自把原本给战俘的米面换成压缩饼干,又在报告里造出“俘虏拒吃我军饭菜”的材料。 这一次,许世友同样没有客气,连长、指导员因违反日内瓦公约被判刑,小李被开除军籍,其余涉事战士全部转业。这一前一后两刀,一刀砍向投降,一刀砍向虐俘,看上去冷酷无情,背后却是同一条标准:军队可以流血,可以受委屈,但不能丢掉骨气,也不能失去规矩。 如果只看结果,很容易把一切归结为“宁死不降”的军人信条,可事情的复杂在于,8连兵败的根子并不全在基层。调查组后来认定,情报不准、指挥失误是导致这支部队陷入绝境的主因,50军数名干部因此被撤职查办,番号最终被取消。 许世友明白这一点,却依然咬紧牙关坚持对投降“零容忍”,无非是想告诉全军,哪怕上面犯了错,战场上的底线也不能轻易被松动,否则一旦开了口子,再想收拢就难了。 从少林寺的童年,到鄂豫皖反围剿,到胶东抗战,再到对越作战,许世友一直以“刚猛”二字著称。他对士兵可以有感情,对纪律却从不讲情面。 对越自卫反击战暴露出的问题,他看得很清楚:和平日子太久,部队扩得快,训练跟不上,新兵比例高,遇上复杂地形和突发情况,很容易乱。 正因为如此,他才用两起看似相反的案件,给全军划出两条线,一条是军人不能举手投降,一条是对待俘虏也必须守规矩。 多年之后,冯增敏在四川山村带孙子,看见孩子在山坡上奔跑会忍不住落泪,有被俘后复员的老兵悄悄回到边境,对着越南方向烧纸敬酒,把一张旧集体照压在石头下。 那一刻,战争里那些具体的人和他们的选择,都化成沉默。而在友谊关的陈列柜里,王建国那本写着“纪律是军队的生命线”的日记本,也在提醒后来的人,荣誉与规矩,常常要在血与泪里才能刻得那么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