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2年除夕夜,岳飞在临安大理寺监狱,被两根大铁棒夹碎胸膛而死。刽子手为了回家过年,弃尸于墙角,未做处理,预备初一早上丢弃野外。 绍兴十一年的守岁夜,临安城的爆竹声裹着屠苏酒香飘进千家万户,大理寺狱墙内却只有铁锁碰撞的脆响。 刽子手甩着沾血的手套往家赶,没人多看墙角那具躯体一眼——曾让金军感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飞,此刻像段被扔弃的枯木。 当值小吏隗顺缩在廊柱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来自河南汤阴的同乡,三个月来总偷偷给岳飞送热粥,听他讲过朱仙镇的厮杀、郾城的雪——那时岳家军的枪尖能挑落北风里的战旗。 此刻那双曾挽弓三百斤的手无力垂落,腰间玉佩在火把余光里闪着冷光,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他想起三日前,主审官何铸看着岳飞背上“尽忠报国”刺字落泪辞官;想起韩世忠拍着公案问秦桧“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可这些都挡不住十二道金牌的催命符,挡不住完颜宗弼“必杀飞,始可和”的密信,更挡不住龙椅上那个男人的心病——苗刘兵变后,他见不得武将掌兵,更怕岳飞真把徽钦二帝接回来,自己的帝位就要挪窝。 临安的更鼓敲过三更,守岁的喧闹暂时盖过了宫墙的阴影。 隗顺咬咬牙,背起岳飞冰冷的身体,像驮着一捆刚从冰河里捞起的柴。 城门守卫正搓着手呵气,没人注意这个弯腰的小吏。 九曲丛祠旁的乱葬岗,野狗的吠声在夜色里打转。 他挖了个浅坑,把岳飞轻轻放进去,解下对方腰间的玉佩系在自己裤带——这是日后辨认的记号。 又在坟头栽了两棵橘树苗,冬夜里的树苗像两支瘦笔,在暮色里画着无人看懂的符。 这个秘密被他嚼成了肚里的石头,二十年没对人说过。 直到弥留之际,他拉着儿子的手:“岳帅的坟前有橘树,玉佩在我腰间——朝廷总会有明白的那天。” 那天在二十年后真的来了。 孝宗赵昚坐在龙椅上,看着案头关于岳飞案的卷宗,手指叩着桌面:“当年十二道金牌,就没人敢说个不字?” 老臣们低头,没人回答。 这时,一个布衣汉子走进朝堂,呈上半块玉佩和一张草图——正是隗顺的儿子。 西湖边的橘树已亭亭如盖,挖开泥土,那具曾被弃之荒野的遗骸终于重见天日。 下葬那天,杭州百姓沿街跪拜,有人哭着往棺木上撒米,说岳帅生前总让士兵吃饱饭再打仗。 后来,栖霞岭的岳王庙香火不断,秦桧夫妇的铁像在地上跪了八百年。 可很少有人知道,那座宏伟庙宇的根基,是当年乱葬岗上两棵颤巍巍的橘树苗。 为什么偏偏是隗顺? 大理寺的狱卒换了一茬又一茬,见过岳飞受刑的人不在少数,却只有这个河南老乡,用二十年沉默和两棵树,给了英雄最后的体面。 高宗用铁棒夹碎的是胸膛,隗顺用橘树和玉佩,在人心深处种出了另一座丰碑。 如今岳王庙的橘子熟了,总有人摘下来摆在供桌前——像当年那个除夕夜,隗顺栽树时心里想的那样:忠魂不该被野狗啃食,该被阳光晒着,被后人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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