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办教师的自述（8） 教育刚恢复了平静几年，就又开始不安分了。不知何部门在全国发起了一个大规模批孔运动。教育首当其冲地被裹在了运动中。开始批孔时，宣传部门印了专门的小册子，将择自中的有代表性言论汇编在一起，封面醒目处还印有供批判用，且指定学校的老师做为义务批孔辅导员。这也难怪，虽然农村学校大多都是民办教师，但他必定是一个识字人多的地方，批孔运动布置的规格高，公社教育组（相当中心校）就把老师召聚在一起，贯彻批孔文件强调重要性，要求批孔运动要结合农村实际做到家喻户晓，人人明白，要将各类型的批判会开到田间地头。 此时的我刚刚当了民办教师不到二年，就被选成了批孔辅导员，并发给了一本小册子。可是看到小册子里的内容，我发愁了，根本念不成句，就更甭说是啥意思了。老师都被分到各生产队，这是政治任务不管懂不懂，谁也不敢说不去，就都硬着头皮下生产队了。 批孔的步骤大体是辅导员凭小册子一天念几句孔子言论让社员听，有能力的解释，再由社员发言批判。可我在的生产队社员对开批判会不感兴趣，几个像我这样的辅导员也不会也不敢解释，读完几段话就在那大眼瞪小眼地闷着，没人发言。往往都是弊一阵子后，队长下令干活了就散会了。几个帮助开批判会的老师也都回到学校，有时也将各生产队批孔的新鲜事回学校说说，算是一种交流吧。不过老教师们大多读过古文的能解释并能说出出处。可我们这些文化不高的文化人真的读起来挺困难，甚至都断不句，别说是解释了。 每次开会几个辅导员笨笨瞌瞌地由一个人念上两三句就在地上听社员们批判，完事队长下令干活后我们就逃离现场。因为我们不懂在这装懂还美其名曰辅导员。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上级来检查批孔情况后大为恼火，因为批判会没有发言记录，说是运动搞的松垮，批孔不深入，一个大队干部说了一句农民都不发言这使领导更生气，责令其停职检查。学校领导也挨了批评，因没布置辅导员开批判会记录。其实，每次开会就那么一两个人发言，要让会场上的农民都发言这可是件天大的难事。 不过，挨了批评后领导们还真想出了办法，就是开会不发言者不记工分。这样一逼，发言的积性真增加了不少，但会议记录有不少都是方言土话十点至粗话，让我们这些辅导员没法记。 一天，我又被派到三队去开批判会，同伴念了两条孔子言论，一条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另一条是…克己复礼。然后让大家发言。心眼多的开会常了找到了发言窍门，只要别说孔子好就行，就能挣工分。所大多社员也能数落一顿孔子就完事了。 可还是有不发言的，不能做到人人明白上级是不让的，何况还有个停职检查的领导。发言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妇女还没发言，队长就指定她发言，她咳了两声说，孔子这个大坏蛋，自己不怀孕（己所不欲）还怨别人（勿施于人）不干一点好事，明天就得疙儿崩儿死去。还喊了句口号，她过关了，工分挣到手了。可她说的自己不怀孕还怨别人会场上没人笑，就连我这个辅导员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笑，因为会场上没人真正懂得这句话的真正含意，这还不是太荒唐的，还有更大的笑话。 接着队长指定李XX发言，他是队长长辈，让他发言有照顾成分，不然怎么记工分啊。他批判的是克己复礼，可他不知是耳背还是风大没听清，把克己复礼误为残害妇女。于是他大声说，孔老二这小子流氓成性，竞敢残害妇女，拉到庙后给他X上！（他说了句粗话）这回大家都听懂了，哈哈大笑，我们也都跟着笑了，笑完我发愁了，这怎么记录呢？ 他为了挣工分，把农村的老板子文化用到了批几会上，也确实难为了社员们。半年多的批孔对我来说唯一知道的是孔子姓孔字仲尼，排行老二，所以批判时称孔老二。不过听说近年专家考记他不姓孔了，不知是真是假。 又一天批判会结束，用挣工分让社员批孔也算是政治运动，老师批孔使教育又偏离了方向。不过，在农村的当时，学校配合地方做中心工作是常事，也回答了民办教师不仅教学还有其他社会义务，所以才有民师若累之说。 当然这是相对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