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志摩嫌弃张幼仪土气,但晚上却仍然跟她行“夫妻”之事,张幼仪晚年也曾回忆说:大婚当天,我们就圆房了,在英国时,虽然他白天不同我讲一句话,但晚上他仍然和我行夫妻之事………
1920年代的中国,新旧思潮碰撞如未熄的炭火,传统女性的命运常被裹在旧式婚姻的棉布里。张幼仪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兄长张君劢塞进“挽救婚姻”的行李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母亲连夜绣的鸳鸯枕套——那是那个年代女性能携带的全部底气。
她以为横渡英吉利海峡就能焐热丈夫的心,到了剑桥才发现,徐志摩的热情早给了穿学生裙的林徽因。他白天与文人雅士在咖啡馆谈诗论道,笔记本里写满“人间四月天”;回到住处,看她的眼神却像看墙角积灰的旧藤椅,连一句寻常问候都懒得拆封。
变故在她发现停经时裂开第一道缝。她攥着刚买的验孕棒,指尖泛白地坐在厨房小板凳上,听他用银叉敲着瓷盘说“打掉”,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雾。“打胎会死人的。”她的声音比棉线还细。他却笑了,说“有人坐火车也会死,难道就不坐了?”——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剪刀,咔嚓剪断了她最后一点幻想。
更狠的是紧随其后的“离婚宣言”:“我要做中国第一个离婚的男人,向传统宣战。”说完他就消失了,留她一个人在伦敦的雾里,肚子里揣着未成形的孩子,手里攥着不知该寄往何处的家书。她曾站在泰晤士河边想过跳下去,可河风里飘来母亲纳鞋底的麻绳味,终究没敢迈出那步。
她去了德国,在柏林租了间带阁楼的小公寓,白天学德语,晚上给肚子里的孩子织小毛衣。1922年冬天,徐志摩追来签离婚协议,她看着他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名字,忽然觉得心里那点残存的痛像被冻住的湖面,硬邦邦的反倒踏实了。签字那天,她没哭,只是把他送的那支钢笔扔进了壁炉——那是他唯一送过她的东西,笔帽上刻着的“仪”字被火舌舔得蜷曲起来。
但她的独立并非凭空生长——四哥张嘉璈的汇款单像暗渠水流,在她最困顿时有了依托;裴斯塔洛齐学院的课本成了新的枕席,让她在幼儿教育的世界里找到了站立的支点。小儿子彼得三岁夭折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出来后眼底多了层磨砂玻璃似的平静,再没提过“依靠”二字。
回国后她成了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的副总裁,穿一身合体的西装套裙,在账本上划下的线条比当年徐志摩的诗句还干脆。有人说她是“弃妇逆袭”,她却只是在办公室的窗边泡一杯龙井,看楼下黄包车上的新嫁娘红盖头被风吹起一角——那盖头下的脸,像极了当年那个揣着鸳鸯枕套远赴英国的自己。
1931年徐志摩飞机失事后,陆小曼不肯认领遗体,是她让十三岁的儿子徐积锴去济南。孩子回来时,棉衣上还沾着济南的尘土,她摸着儿子冻红的耳朵说:“人总要体面地走。”她操办葬礼,给陆小曼寄生活费,一寄就是十几年,直到对方说“不用了”才停——不是原谅,或许只是觉得,与其记恨,不如把日子过成自己的账本,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
晚年她嫁给苏纪之医生,在纽约的公寓里种了盆茉莉。有人问她到底爱没爱过徐志摩,她给茉莉浇水的手顿了顿:“那个年代的女人,连爱字怎么写都未必知道,只知道日子要过下去。”她逼着儿媳学英语、德语,让孙辈都读最好的学校,或许是怕他们再遇见“徐志摩式”的轻慢,或许只是想证明——被丢在半路的人,也能把路走成康庄大道。
如今再看那段往事,像看一幅褪色的老照片:穿长衫的徐志摩转身走向诗和远方,穿旗袍的张幼仪站在原地,手里攥着的不是离婚协议,而是一把刚从土里刨出来的种子。旧时代的风再烈,也吹不灭她心里悄悄发的芽——那芽后来长成了树,荫蔽了自己,也荫蔽了身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