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称帝后第一次回老家,刚进院门,刘太公就拄着拐杖迎上来,拐杖头往地上一顿:“你封了王封侯,萧何曹参都有了,你二哥四弟也当了王,咋独独忘了你大哥的儿子信儿?” 院子里的石榴树刚抽出新叶,刘邦的皮鞋底沾着路上的泥,他想绕开父亲往正屋走,却被拐杖在青石板上划出的“咔嗒”声钉在原地。 “爹,这不是还没顾上嘛,信儿还年轻……”话没说完,就被刘太公竖起来的眉毛顶了回去。 “年轻?”拐杖又一顿,泥地上砸出个小坑,“你当泗水亭长那年折了腿,十五岁的信儿背着你跑三里地找郎中时,他年轻不?你大嫂当掉银簪子给你抓药时,可没说‘年轻’俩字。” 刘邦脸上的笑像被冻住,手不自觉地摸到耳朵——那是他心虚时的老毛病。他想起大嫂当年刮锅底的声音,“咔咔”的,像在刮他的脸皮。 “刮锅底是缸里只剩半瓢米!”刘太公的拐杖差点戳到他脚面,“你带樊哙他们七八张嘴来蹭饭,米眼见着见底,她不刮锅底,让你兄弟们戳你脊梁骨说‘刘邦连自家嫂子都养不起’?” 蹲在门槛上抠泥巴时,刘邦听见父亲叹气:“信儿去年给前线送了两车粮草,你不知道?” “他送的?”刘邦猛地抬头,额头差点撞上门框。 舒城的堤坝上,刘信正攥着铁锹铲土,新筑的土坡还带着湿气。副将扯着嗓子念圣旨:“封刘信为羹颉侯,食邑舒城。”兵卒们都低下头——谁不知道“羹颉”是“刮锅底”的意思,这哪是封赏,分明是记恨。 刘信把铁锹往泥里一插,接过圣旨叠得方方正正塞进怀里,转身对乡亲们喊:“先把堤坝修完,汛期快到了。” 没人知道刘邦封爵时心里翻的啥浪。或许是记恨当年的“咔咔”声,或许是舒城刚遭兵灾,需要个能扛事的人去填坑——毕竟,那个十五岁背他找郎中的少年,总比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靠谱。 舒城缺粮,刘信带着人垦荒,教大家种耐旱的粟米;土匪来抢粮,他领着家丁和青壮设埋伏,打得土匪再也不敢靠近。两年后,粮仓的门一打开,金灿灿的粟米能晃花眼。 乡亲们私下里不叫他“羹颉侯”,都喊“信公”。有老人说,荒年时信公开仓放粮,半县的人都是靠那些粟米活下来的。 刘邦派御史巡查回来,折子上写着“流民归业,赋税齐整,百姓云‘信公来了,日子稳了’”。他呷了口酒,把折子扔在案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六十多岁那年,刘信躺在病榻上,指着院里那棵他刚来时栽的槐树对儿子说:“别人咋叫你不重要,你给老百姓做了啥,他们心里有数。” 弥留之际,他手里攥着半块麦饼——那是当年送粮草时,一个大娘硬塞给他的,干硬,却比任何玉圭都实在。 舒城的石碑上没刻“羹颉侯”,只刻着“舒民赖之”四个字。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响,像在说:有些名字,比封号活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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