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时候学《陈涉世家》，里面有段情节让我很纳闷：陈胜吴广准备起义了，但自身没有号召力。陈胜说，咱可以自称是公子扶苏和楚国将军项燕的部队，借此旗号招兵买马。吴广一拍大腿，哥我听你的。 当时读到这就卡壳了：扶苏是秦始皇长子，项燕是率楚军抗秦的大将，这俩人怎么会“组队”？ 有人说，秦朝老百姓没文化，分不清人物关系——可后来投奔陈胜的六国旧贵族，总该知道扶苏是秦太子、项燕是秦的死对头吧？ 九百人戍卒或许懵懂，可那些带着兵马粮草来的县吏、豪强，难道也看不出破绽？ 要解开这个谜，得先抛开“扶苏项燕对立”的固有印象，看看秦楚两国真正的关系。 翻《史记》会发现，秦楚联姻不是偶然：秦惠文王娶芈八子（宣太后），秦孝文王王后华阳夫人是楚人，秦始皇的奶奶夏姬同样来自楚国——秦廷里的楚系势力，盘根错节了上百年。 那么秦始皇的皇后，极可能延续了这个传统——一位楚国公族女子。 这位楚王后的背后，是整个楚国在秦国的利益网络：昌平君（曾为秦相）是她的亲戚，咸阳城里的楚籍官员、工匠、商人，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公元前223年秦国灭楚后，情况变了。 秦始皇看着朝堂上那些“楚裔秦臣”，心里未必踏实——灭了人家的国，还让人家的亲戚当皇后、掌大权？ 于是，清洗开始了：昌平君被贬、楚系官员被罢，连带着皇后本人，也从史书里彻底消失了——《史记》里找不到秦始皇皇后的任何记载，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 扶苏作为皇后的儿子，自然成了被猜忌的对象。 他被派去上郡监军，明着是历练，暗着是调离权力中心；他因“数直谏”被斥责，未必是真反对焚书坑儒，更可能是秦始皇想借机削弱楚系最后的影响力。 这下就清楚了：在当时人眼里，扶苏虽为秦子，却流着楚人的血；项燕是楚国最后的象征，要复楚——这俩人“联手”，不就是“秦廷里的楚系力量要反秦”吗？ 对六国遗民来说，这旗号太有说服力了：扶苏代表被打压的“亲楚派”，项燕代表抗秦的“复国派”，二者结合，既合理，又能团结最大多数人。 所以陈胜吴广打出这面旗时，没人觉得奇怪——他们看到的不是矛盾，是历史的暗线。 多年后再想起那个课本里的疑问，忽然明白：历史的迷人之处，往往藏在这些“不合逻辑”的细节里；而那些被忽略的人物——比如那位无名的楚王后，或许才是撬动局势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