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中专时的老师，今年七十岁了，退休金 11500 元。 这钱在我们小城里算顶高的，可李老师没像旁人那样天天遛弯打麻将。去年秋天我回老城区办事，路过社区活动中心，看见他坐在门口石凳上，手里攥着本数学练习册，正给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讲题。 我凑过去打了声招呼，李老师抬头认出我，眼睛亮了亮。他身边的小男孩怯生生往他身后躲，李老师拍了拍孩子的背：“这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学习可努力了。” 又转头跟我说，这是社区低保户家的孩子小宇，数学总不及格，家长急得没办法，他就主动揽了过来，每周二周四下午辅导俩小时。 我问他咋不享清福，他摆摆手：“闲不住。以前在学校教了三十年中专数学，净跟基础差的孩子打交道，知道他们咋想的。现在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能帮一个是一个。” 说话时，他手指在练习册上划着，给小宇讲应用题里的数量关系，声音放得很慢，怕孩子跟不上。 后来我常绕路去看他，发现他辅导的孩子不止小宇一个。最多的时候有五个，都是社区里没人管学习的留守儿童或困难家庭孩子。活动中心的管理员跟我说，李老师自己掏腰包买了练习册和铅笔，还把家里的旧台灯搬过来，怕孩子们傍晚做题看不清。 有次我带了点水果过去，正好碰到小宇的奶奶来接孩子。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叹气，说以前小宇数学考三十多分，在学校抬不起头，自从跟李老师学了仨月，上次单元测验考了八十多。“李老师一分钱不收，还总给孩子塞零食。我们过意不去，送了筐自家种的白菜，他硬是给回了半袋米。” 冬天的时候，李老师感冒了，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却还戴着口罩坚持辅导。我劝他歇两天，他写纸条给我：“快期末了，孩子们知识点不能断。” 那天他全程靠比划和写板书讲课，小宇他们听得格外认真，下课后还主动帮他收拾东西。 开春同学聚会，我跟几个老同学说起这事，大家都挺感慨。有个当年数学最差的同学说，他至今记得李老师当年怎么帮他补基础 —— 别人放学走了，李老师留他在办公室，用火柴棍摆几何图形，教他理解定理。“要不是李老师，我当年连毕业证都拿不到，更别说现在开汽修店了。” 上个月我再去社区，发现活动中心门口挂了块 “李老师辅导站” 的牌子，是社区居民一起凑钱做的。李老师还是每天坐在石凳上讲课，身边的孩子换了几个，但他手里的练习册永远翻得卷了边。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我突然觉得，这 11500 元的退休金，从来不是他生活的重点。他真正在意的，从来都是那些需要他的孩子，和他教了一辈子的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