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偶后，我们孤独的人，都是在痛苦的世界中尽力而为的，我们不能选择出生，也不能选择美好的离开，我们只能在自己的世界里顺其自然。 早上醒来，天刚亮，我伸手摸旁边的被子，还是凉的。以前这个时候，他早就起来煮好粥了，粥里会放几颗红枣，是我爱吃的。现在我自己煮，还是按两人份的量来，煮好端上桌，看着对面空着的椅子，才想起不用留给他了，只能把那碗粥倒进垃圾桶，倒的时候动作很轻，怕惊醒什么似的。 收拾衣柜时，看到他的格子衬衫还挂在原来的位置，袖口还留着上次熨烫的痕迹。我没舍得收起来，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我的衣服腾出点地方。有时候取衣服会不小心碰到，布料蹭过手背，像他以前拍我肩膀的力道。 中午不想做饭，就去楼下的小面馆。老板还记得我们以前常点的牛肉面，每次都问 “还是两碗，少辣多香菜？”，我现在只能说 “一碗就好”。面端上来，热气扑在脸上，我低头慢慢吃，旁边桌子的情侣在小声说话，像极了我们以前的样子，我没抬头，只是把面条嚼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下午没事，就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他以前总在这里养花，月季、绿萝，还有几盆我叫不上名字的小草。现在我学着浇水，按他说的，一周浇一次，不能多也不能少。有一盆月季开了花，粉色的，我凑过去闻了闻，香味和以前一样。我拿出手机，想给他看看，手指划过屏幕才想起，再也发不出去了，只能把手机放回口袋，对着花盆坐了一下午。 晚上会去小区旁边的公园散步。以前我们总走西边的小路，他说那里树多，凉快。现在我还是走那条路，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有时候风吹过树叶沙沙响，我会停下脚步，听听声音，好像他还在旁边跟着。遇到遛狗的阿姨，她会问 “你家老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我摇摇头说 “他有事”，阿姨也不多问，只是让她家的小狗跟我打个招呼，小狗蹭蹭我的裤腿，软软的，有点暖。 回到家，打开灯，房间里空荡荡的。我会把他的照片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照片里他笑着，还是以前的样子。我不会哭，就是坐着看一会儿，然后去洗漱。以前他总说我睡觉爱踢被子，现在没人提醒了，我就把被子掖得紧一点。 周末的时候，会去以前常去的菜市场。摊主还记得我，问 “今天买点什么，给老李做他爱吃的鱼？”，我拿起一条鲫鱼，说 “就这个吧”。回家收拾鱼，刮鱼鳞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珠渗出来，我找了创可贴贴上，继续收拾。鱼做好了，味道不如他做的鲜，但我还是吃了大半条，想着他要是在，肯定会说 “你做的也挺好吃”。 有时候朋友会打电话来，约我出去逛街、吃饭。我偶尔会去，跟着她们走，听她们说家常，插不上太多话，但心里会舒服一点。回家的时候，朋友会送我到楼下，说 “有事就打电话”，我点点头，看着她们走远，才上楼。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没有太多波澜。我还是会想起他，吃饭的时候、散步的时候、养花的时候，只是想起的次数慢慢少了，难过的情绪也淡了。我知道他不在了，但生活还得继续。我学着自己换灯泡，自己修水管，自己处理以前都是他做的事。慢慢发现，原来我也能把日子过下去，虽然孤独，但也平静。 那天整理抽屉，翻到他留下的笔记本，里面记着家里的水电煤账号，还有我的生日，旁边写着 “记得买蛋糕”。我把笔记本放回抽屉，锁好。出门的时候，看到楼下的月季又开了一朵，比上次的更艳。我走过去，摸了摸花瓣，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想，这大概就是顺其自然吧，带着他的记忆，好好过剩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