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11月30号那天,紫禁城的红墙琉璃瓦在冬天的太阳底下看着就冷飕飕的,可坤宁宫里头里外外早就闹翻天了。
17岁的郭布罗·婉容,就端坐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床上,凤冠霞帔上的金线在烛火里晃悠着,看着就贵气。
她是前清最后一个皇后,爹是内务府大臣郭布罗·荣源,娘是定郡王载涛的妹妹爱新觉罗·恒香,从小在北平中西合璧的大宅子长大,既能写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也能踩着自行车在胡同里穿梭。

后来她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进了宫,谁也没想到,这场号称“大婚”的仪式,竟是她一辈子悲剧的开头。
那会儿的溥仪才16岁,虽然已经退位十年了,但还住在紫禁城里当他的“小皇上”。
他站在坤宁宫的暖阁外,手里捏着一块刚从英国带回来的怀表,表盖里刻着一行小字:“愿此生安稳,再无风雨。”但他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三年前在养心殿那张铺着明黄软垫的龙床上,他第一次尝到了彻骨的无力——想靠近婉容的时候,浑身跟散了架似的没力气,连指尖都在抖。
后来他在《我的前半生》里写:“那时就心慌得厉害,太阳穴像被针扎似的疼,眼前发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逃。”这个念头,新婚之夜就实现了。
大伙儿都以为这少年天子今晚肯定要跟皇后圆房了,结果红烛还没烧完,溥仪就找了个“要批阅奏折”的由头,溜出坤宁宫了。
留在婉容眼前的,只有满屋子的烛泪和那顶冷冰冰的凤冠。
后来她给弟弟润麒写信,字都在抖:“姐姐的红烛啊,烧得比宫里任何时候都慢,慢到我数完了一百零八炷香,他还没回来。”
这“慢”,成了婉容婚姻里的常态。
她很快发现,溥仪的“忙”不是装的。
这前清皇帝心里装着的,全是复辟的念想和跟日本人的勾心斗角。
1924年冯玉祥带兵进北京,把溥仪赶出了紫禁城,婉容的凤冠霞帔早被收进行囊,换上一身素雅的旗袍,跟着溥仪在天津的张园、静园来回折腾。

在天津那会儿,溥仪开始老往日本领事馆跑,书房里堆了不少日文书,而婉容呢,身边就多了一碟又一碟的鸦片。
“一开始就是偶尔抽两口,想找点乐子解解闷。”后来在伪满皇宫伺候过她的太监孙耀庭回忆,“后来皇上总不回房,她就把烟枪放枕头边,一坐就是半宿。”
一个冬夜在静园,孙耀庭撞见她缩在沙发上,烟灯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角的泪还没干,嘴里却嘟囔着:“这烟,比皇上的怀抱暖。”溥仪不是没察觉,他强逼过婉容戒烟,可看到她咳得撕心裂肺又软了心,以为这不过是“夫妻间的小秘密”,没意识到烟毒早把她的身子掏空了,也把她对日子的盼头磨没了。
她开始白天睡大觉,晚上对着溥仪空着的床发呆,而溥仪呢,忙着在日本领事馆和那些前清遗老之间来回折腾,给她的,只有“皇后”的名头和越来越少的人影。
1931年,淑妃文绣闹“刀妃革命”,整个民国都炸开了锅。
文绣找律师跟溥仪离婚,理由是“伺候皇上九年,没被碰过一次”。
溥仪在报纸上骂她“大逆不道”,私下里却跟婉容说:“你看,她就是不安分。”婉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第一次觉得这男人又可怜又可笑——他自己给不了妻子想要的,还怪别人“不安分”。
文绣走了,婉容成了紫禁城(后来的伪满皇宫)里唯一的“皇后”,可这“唯一”,让她更孤独了。
她开始凑身边的人,尤其是年轻的侍卫。
祁继忠就是这时候走进她生活的,他是溥仪从天津带来的贴身侍卫,眉眼挺机灵,说话带着天津话的憨厚劲儿。
起初婉容只是让他带些宫外的画报,或者情绪低落时陪她说说话。
祁继忠嘴甜会哄人,知道她爱听戏,就偷偷去戏园子里学几段,回来唱给她听。
1932年深秋,伪满皇宫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
那天溥仪去了日本领事馆,婉容在储秀宫的暖阁里抽着大烟,祁继忠奉命去叫她起床。
推开门,他看见婉容缩在被子里,脸红扑扑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文。

“皇后娘娘,该起了,皇上快回来了。”他轻声喊,婉容却猛地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眼神迷迷糊糊的,带着一种祁继忠从没见过的脆弱。
“别叫我皇后,叫我‘婉容’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说,人活着,是不是就为了这点……热乎气?”
祁继忠的心猛地一揪。
他看着眼前这个褪下华服的女人,想起了家乡的妹妹。
鬼使神差地,他没抽回手,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娘,会好的。”
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祁继忠成了婉容身边最“贴心”的人,帮她处理烟土,深夜陪她在花园里散步,她情绪失控时,他还笨笨地讲笑话逗她。
婉容也渐渐依赖上这“热乎气”的陪伴,两人总在深夜私会。
溥仪在“勤民楼”跟日本关东军开会时,祁继忠就从角门溜进储秀宫,在堆满绣品的房间里待上几个时辰。
有一次,婉容送他一支金镯子,上面刻着“同心”二字。
“拿着吧,”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就当……是我谢你的。”祁继忠接镯子时手直抖,知道这是玩火,可看着婉容空洞的眼神,他还是没忍住。

李体玉的出现是个意外,他也是溥仪从东北带来的侍卫,比祁继忠年轻,也更冲动。
有一次,婉容故意在他面前解开旗袍的盘扣,露出雪白的肌肤,笑着说:“皇上不喜欢,你喜不喜欢?”李体玉血气方刚,脸当场就红透了,却没像祁继忠那样越界,只是呆呆站着,最后说了句:“娘娘,您别这样。”
可婉容不在乎了。
在鸦片和孤独的双重折磨下,她的理智早被欲望吞噬,开始同时跟祁继忠、李体玉来往,甚至让他们夜里轮流“伺候”。
为了掩人耳目,她偷偷把两人的名字写在纸条上,藏在烟枪夹层里,每天抽完烟,闭着眼摸出一张,让太监去传召。
1935年夏天,伪满皇宫的荷花池开得正旺,婉容突然老吐,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
一开始她以为是烟抽多了,直到有天照镜子,看见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才吓得魂飞魄散——她怀孕了!这发现让她又怕又绝望,知道这孩子一旦生下来,溥仪的暴怒和日本人的嘲讽都少不了。
溥仪是在一个雨夜发现真相的。
那天他提前从“勤民楼”回来,想给婉容个惊喜,却在储秀宫窗外听见了祁继忠的声音:“娘娘别怕,孩子生下来,我养。”婉容带着哭腔:“你养?你怎么养?这是宫里的孩子……”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里的怀表“哐当”一声掉地上,镜面摔得稀碎。
他冲进去时,祁继忠正被太监按在地上,李体玉缩在墙角发抖,婉容瘫坐在床上,眼神空得吓人。
“你……你们……”溥仪的声音都哑了,指着祁继忠,“滚!”祁继忠被拖出去时,还回头看了婉容一眼,满眼都是不舍。
李体玉被溥仪亲手扇了十几个耳光,最后被“送”去日本留学,从此没了音信。

婉容的孩子还是生了下来,是个女婴。
溥仪看着那皱巴巴的小东西,心里说不出啥滋味,没看婉容一眼,冷冷对太监说:“把这娃抱走,扔了。”太监们面面相觑,最后在一个深夜,裹着破布把女婴扔进了伪满皇宫后面的焚化炉。
婉容知道后,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然后栽倒在床上,再也没醒过来。
她开始疯疯癫癫,一会儿哭着喊“我的娃”,一会儿又笑着说“皇上回来了”。
日本人趁机散布谣言,说皇后“神志不清,不能履行职责”,把她软禁在长春一个偏僻的宫殿里。
1945年8月,苏联红军打进东北,伪满皇宫乱成一团。
婉容被俘时,穿着件破棉袄,头发跟枯草似的缠在一起,嘴里不停念叨“皇上”。
被关在延吉监狱时,鸦片瘾已经到了晚期,每天咳得撕心裂肺,最后在1946年6月的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冰冷的铁床上。
后来有人在监狱墙角发现她的尸骨,跟泥土混在一起,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直到1962年,溥仪的妻子李淑贤偶然知道这事,才通过伪满旧档,把婉容的骨灰从荒山移到河北易县的华龙皇家陵园,葬在了溥仪身边。
墓碑上没刻字,就写着“爱新觉罗·婉容”,仿佛她的一辈子,终究是场没人记得的空梦。

婉容的悲剧啊,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生在那个新旧交替的乱世,做了末代皇后,被时代推着往深渊里走。
溥仪的生育问题是根,宫廷的压抑是温床,鸦片的依赖是毒药,而她对感情的渴望,就成了点燃这场大火的火星。
要是她能像文绣那样,认清现实就勇敢转身,结局或许不一样。
可在那个连呼吸都带着枷锁的年代,一个深宫里的女子,又能有多少选择的权利呢?
如今去伪满皇宫博物院,婉容的储秀宫里还摆着她当年的梳妆台。
螺钿盒子早就褪色了,里面的胭脂水粉也烂透了,只剩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着一个又一个游客的影子。
他们或许在叹这末代皇后的命苦,或许在唏嘘那段荒唐事,可谁也走不进那红墙里,感受她当年的孤独和绝望。
就像溥仪后来自己说的:“她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剧。”夕阳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道怎么也合不上的伤疤,刻在历史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