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6年秋,蜀汉大将军姜维率军北伐,与镇西大将军胡济约定会师上邽,共击魏军。但是胡济未能如期而至,姜维在段谷遭邓艾重创,“星散流离,死者甚众”。此战使蜀汉力量遭受重挫,士气大损。
《三国志·姜维传》:“更整勒戎马,与镇西大将军胡济期会上邽。济失誓不至,故维为魏大将邓艾所破于段谷,星散流离,死者甚众。”
所谓失期当斩,胡济作为失期直接责任人,理应受到严惩。然而遍查史籍,却未见其受罚记载。这一矛盾现象,值得深入探究。
一、胡济未受严惩的可能原因1. 蜀汉人才凋零的现实困境延熙年间,蜀汉将领青黄不接。胡济作为诸葛亮时期留存的老臣,虽非一流将才,却属政权核心圈层。其历任昭武中郎将、前将军、镇西大将军等职,且作为一方镇守督汉中,足见朝廷倚重。在此背景下,严惩一员方面大将,恐使本已匮乏的指挥体系更显脆弱。

2. 姜维的主动担责与政治考量段谷败后,姜维“谢过引负,求自贬削”,后主从之,贬维为后将军。主帅既已承担主要责任,且当时朝中反北伐声浪高涨,若再严惩荆州派元老胡济,恐激化内部矛盾。蜀汉末期,维持各派系平衡已成政治常态。
3. 军事失期的复杂成因从汉中至上邽,途中山路险峻,行军易受天气、敌情等变数影响。虽史料未详载胡济失期具体原因,但古代通信不便,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姜维也是在得知邓艾有所防备后,改由攻打祁山转为自董亭去南安、转进攻打上邽。而期间邓艾一直防守得当,对于胡济方面设防阻滞也尚属正常,单纯归咎胡济于个人过失或失之偏颇。

4. 史料记载的局限性陈寿撰《三国志》以简练著称,常略细节而重梗概。且晋承魏统,对蜀汉史料收集本就不全,关于处罚的具体记载可能存在遗漏。加之蜀汉不设史官,许多宫廷议处细节恐已湮没无闻。
二、从制度到人情的深层透视诸葛亮治蜀时,“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法度严明。然至后主晚期,此风渐弛。蒋琬、费祎执政时尚能维持大体,姜维时期则内外交困,法度执行难免受人情、势力所影响。
胡济作为诸葛亮主簿出身,与董厥、樊建等共称“良士”,在朝中自有其声望根基。且蜀汉后期,荆州派虽势微却仍具影响力,处分胡济牵动甚广。时值姜维北伐屡遭朝野反对,或有人借此败绩质疑北伐本身,而非聚焦具体问责。

胡济之事,折射出晚期蜀汉面临的典型困境:在理想法制与现实政治之间,在严格军纪与人才匮乏之间,在追责问责与派系平衡之间,难以求得完满解答。这不仅是蜀汉一国之难题,亦是历史上许多朝代晚期共同面对的治理难题。
段谷之败七年后的景耀六年(263年),蜀汉灭亡。回望这场战役,胡济失期未罚或许只是末世图景中的一个细节,却让我们得以窥见:当一个政权走向衰微时,制度往往在现实面前被迫妥协,而历史的评判,也因而变得复杂多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