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途中,董事长突发急性阑尾炎,命悬一线。
我掏空准备结婚的八万块积蓄,垫付了手术费。
他却出院即失忆,对这笔救命钱绝口不提。
公司上下视我为年度笑柄,未婚妻也扔下戒指扬长而去。
年底,奖金短信弹入手机,我盯着那个诡异的数字,心脏骤停。
八万块,竟变成了八十万。
紧接着,秘书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冷淡:“董事长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
“对了,记得带上你的户口本。”
01
那次出差原本只是次常规的市场调研,却在抵达丰县的第二天凌晨,因突发状况彻底偏离了轨道。
陆氏集团的董事长沈国栋,在深夜突发急性阑尾炎,疼痛难忍,被紧急送往当地县医院。
随行人员乱作一团,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却都只是在汇报和等待指示。
主治医生拿着检查结果,面色严肃地告知,必须立刻手术,否则一旦穿孔,将有生命危险。
手术费需要预付八万元。
沈董的助理翻遍了所有人的公务卡和现金,也只凑出不到两万,而总部的汇款据说至少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站在人群后方的我,看着病床上那位平时威严无比的老人,此刻却因疼痛微微蜷缩,额头布满冷汗。
那一刻,我脑子里没有权衡利弊,没有思考后果,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站了出来。
“医生,先用我的钱吧。”
我从贴身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银行卡,那里面有我整整积攒了五年,准备用来和许薇结婚、付婚房首付的八万块钱。
密码输入,pos机吐出凭证,手术室的门随即关上。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器械声,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一阵虚脱。
钱刷出去了,而我甚至不确定,这笔钱是否还能回来。
沈董的手术很成功,住院观察一周后,便转回了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继续休养。
我垫付手术费的事,很快就在公司内部小范围传开了。
起初,还有几个同事夸我果断、有担当。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沈董出院后,对那八万块钱只字不提时,风向就彻底变了。
那些曾经夸奖我的人,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窃窃私语在茶水间和格子间的缝隙里流淌。
“陈远是不是傻啊?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八万块,说垫就垫,那可是现金啊,他就不怕打水漂?”
“想拍马屁想疯了吧,这下拍到马蹄子上了,我看他怎么收场。”
就连我带的那两个实习生,在我背后说话的声音也不再刻意压低。
“远哥这次,真是亏大了,听说那钱是他攒的婚房钱。”
“哎,冲动是魔鬼啊,老板们的事儿,哪是我们小员工能掺和的。”
每一句飘进耳朵里的话,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心口上,不致命,却绵密地疼。
更让我窒息的压力,来自许薇。
当她得知我把我们共同的“未来启动金”,一声不吭地拿去给老板垫了医药费,而且很可能要不回来时,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不敢置信,最后化为彻底的失望和愤怒。
“陈远,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颤抖。
“那是我们的钱!是我们省吃俭用,一分一厘攒出来的!你问过我吗?你考虑过我们的以后吗?”
我想解释当时的紧急,想告诉她我不能见死不救。
但她根本听不进去。
“是,你伟大,你清高,你救了你老板的命!”
她冷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可谁又来救救我们?没有房子,我妈根本不会同意我们结婚,这你是知道的!”
争吵持续了整整三天,最终以她摘下那枚我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订婚戒指,狠狠摔在我面前而告终。
“陈远,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了。”
她拉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们租住的小公寓。
“你就抱着你那可笑的善良和八万块钱的债务,过一辈子吧!”
门被重重摔上。
我蹲在地上,捡起那枚已经有些变形的戒指,冰凉的金属硌在掌心,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从那以后,我在公司的处境更加艰难。
“冤大头”和“舔狗”成了我撕不掉的标签。
我的提案在会议上总是被最先否定,我的客户资源被以“优化配置”为名分走,就连午餐时,也几乎没人愿意坐在我旁边。
曾经的竞争对手赵宏,更是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每次在走廊相遇,他总会露出一个夸张的、充满怜悯的笑容,然后摇摇头,叹息着走过,仿佛在观看一场滑稽的悲剧。
我就在这种压抑、孤立、充满嘲讽的氛围里,熬过了三个月。
直到年底。
那个下午,手机银行到账的短信提示音,在一片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目光扫过数字,然后整个人僵在了工位上。
年终奖金,到账了。
但那个数字,不对劲。
我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个、十、百、千、万……十万?
我的奖金,赫然是八十万!
比我所知的、部门最高的年终奖额度,还要多出一个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是财务弄错了?还是……
没等我想明白,桌上的座机响了,铃声刺耳,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是董事长秘书,方敏。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干练,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远,董事长让你现在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我喉咙发干,应了一声:“好的,方秘书。”
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时,她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刚刚因巨额奖金而掀起波澜的心湖。
“哦,对了,带上你的户口本。”
户口本?
这三个字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思绪。
为什么要带户口本?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奖金异常的狂喜还未散去,就被更深的不安和恐惧所覆盖。
是要追究我垫付费用的流程问题,需要核实身份?还是那笔钱被认定成了其他性质,涉及到了法律层面?
无数糟糕的猜测在脑海里翻腾。
我木然地打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那本暗红色的户口本,被我压在一堆旧文件下面,边角有些卷曲。
拿起它的时候,我的手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深吸了几口气,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户口本揣进西装内袋,站起身,朝那间位于顶楼、象征着公司最高权力的办公室走去。
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时,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我背上。
好奇的,探究的,同情的,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看热闹的意味。
赵宏甚至从隔断后探出头,对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咧开,笑容里满是恶意。
我没有理会,径直走向电梯。
顶楼的走廊铺着厚厚的深红色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寂静得让人心慌。
我像是走向审判台的囚徒,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终于,停在那一扇厚重的黑胡桃木门前。
我再次深呼吸,抬手,敲了三下。
“进来。”
里面传来沈国栋董事长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02
我推门进去,一股清淡的雪茄烟丝味道混合着实木家具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国栋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而是坐在一侧的会客沙发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冒着袅袅热气。
他穿着藏青色的中式立领上衣,精神矍铄,目光清明锐利,完全不像几个月前病床上那个虚弱的老人。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我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微微出汗。
内袋里的户口本,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慌。
沈国栋不紧不慢地烫杯、洗茶、冲泡,行云流水的动作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反而让我更加紧张。
他将一盏澄澈金黄的茶汤推到我面前。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我双手捧起小小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清雅,入口微涩,回味甘醇。
但我根本品不出味道,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对面这位老人身上。
“奖金收到了?”他端起自己的茶杯,随意问道。
“收到了,沈董。”我放下茶杯,斟酌着词句,“但是……数额好像有些不对,是不是财务那边……”
“没有错。”沈国栋打断我,语气平淡,“八万是本金,剩下的七十二万,是利息。”
利息?八万块,三个月,七十二万利息?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彻底懵了,呆呆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
“觉得不可思议?”沈国栋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这世上,有些东西的价值,不能用简单的金钱回报率来衡量。”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直视着我。
“比如,在危急关头,毫不犹豫伸出的援手。比如,明明自己处境艰难,却依然选择相信别人的善良。”
“这些品质,在我看来,比任何商业计划书上的数字都更有价值。”
他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那七十二万,不是我给你的奖金,而是我沈国栋,对你陈远人品的投资。”
“投资?”我喃喃重复,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我的认知。
“没错,投资。”沈国栋靠回沙发背,“我创立的这家公司,从不缺少精明能干、善于算计的员工。他们能为我创造利润,能在商海中开疆拓土。”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一个家族,一个想要长远走下去的家族,需要的不仅仅是这样的人才。”
“它更需要的是,在关键时刻能够托付、值得信赖的家人。是那种无论面对利益还是危险,都能守住本心、有担当的人。”
他的话语很慢,却字字千钧,敲打在我的心上。
“而你,陈远,在丰县医院里的那个选择,让我看到了这种可能。”
我听得心潮起伏,但同时也升起更大的疑惑。
仅仅因为一次垫付医药费,就值得如此巨额的“投资”和这样高的评价吗?这背后,是否还有别的缘由?
沈国栋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时间,他站起身,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然后回到沙发前,将文件轻轻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有个孙女,叫沈清玥,今年二十四岁,上个月刚从巴黎留学回来。”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遭雷击。
“我希望,你们能结婚。”
结婚?
和沈国栋的孙女?一个我连名字都刚刚才知道的陌生人?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沈国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太荒唐了!这算什么?古代报恩式的“以身相许”吗?还是豪门惯用的、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联姻游戏?
“沈董,我……我不明白。”我的声音干涩,“为什么是我?而且,婚姻怎么能……”
“这不仅仅是一桩婚姻。”沈国栋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我所有的掩饰,“这是一份协议,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约定。”
他重新坐下,姿态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清玥的父母走得早,是我把她带大。这孩子聪明,有主见,但性子也冷,防备心重,没什么朋友,更别说带男朋友回来给我看了。”
“我年纪大了,身体你也清楚,说不上哪天就不行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偌大的家业,复杂的人际,她一个女孩子,纵然有能力,也难免孤独辛苦。”
他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属于老人的疲惫和担忧。
“我需要找一个人,不是图谋沈家财产的精明鬼,也不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而是一个心地纯善,有底线,能在风浪里站稳,并且……愿意对她好的人。”
“你垫付手术费的时候,想的不是回报,而是人命关天。你被全公司嘲笑、被未婚妻抛弃的时候,没有走极端,没有来我面前哭诉求偿,而是默默承受,继续做好手头的工作。”
“这三个月,我一直在观察你。陈远,你或许不是最聪明的,但你身上有现在很多人已经丢掉的东西——责任感,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厚道。”
他指了指那份文件。
“看看这个吧。”
我手指有些僵硬地翻开文件。
第一页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巴黎铁塔前,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风衣,围着灰色围巾。
她有一头柔顺的黑发,肌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瓷器,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但眼神却透着一种疏离的清冷,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在看世界。
很美,但美得没有温度。
照片下方是她的基本信息:沈清玥,二十四岁,巴黎高等艺术学院硕士,主修视觉传达。
家庭关系栏里,父母的名字后面,跟着冰冷的“已故”二字。
我似乎有些明白沈国栋的用心了。
“协议婚姻,期限暂定两年。”沈国栋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这两年里,你需要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尤其是在必要的公开场合和家族内部。你需要学习如何管理一部分家族事务,如何应对商业场合。我会给你提供所有的资源和平台。”
“作为回报,你会拥有沈家女婿的身份,得到相应的社会地位、人脉,以及,”他停顿了一下,“足以让你彻底摆脱经济困境、并实现自我价值的资本。”
“两年后,如果你们双方愿意,协议可以终止,你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合法的补偿,然后开始全新的生活。当然,如果这两年的相处,能有些别的结果,”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是我最乐于见到的。”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许薇摔门而去时那鄙夷的眼神,同事们背后的窃窃私语,赵宏那嘲讽的嘴脸……过去三个月积压的所有委屈、不甘和愤怒,此刻都在心底翻涌。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个能瞬间将我拖出泥潭、送到云端的捷径。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同意”。
但残存的理智,和对未知的忐忑,让我死死咬住了牙关。
我不能像个溺水者一样,慌不择路地抓住任何漂浮物。
尤其,这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我合上文件,没有立刻推回去,而是抬起头,迎上沈国栋审视的目光。
“沈董,谢谢您的看重。但这件事……太重大了。我需要时间认真考虑,也需要……征得沈小姐本人的同意。”
沈国栋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或不悦的神情,反而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赞赏的光芒。
“可以。”他干脆地说,“清玥那边,我会安排你们见面。至于考虑时间,”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明天中午之前,给我答复。”
他重新靠回沙发,姿态放松,仿佛已经笃定了答案。
走出那间办公室,我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口袋里的户口本还在,但它的意义,似乎已经不同了。
那八十万的银行短信提醒还躺在手机里,数字真实得刺眼。
它像一座金光闪闪的桥,连接着我卑微困窘的过去和一个难以想象的未来。
但踏上这座桥的代价,是我的婚姻,是我未来两年乃至更久的人生轨迹。
那一晚,我租住的小公寓显得格外空旷冰冷。
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一遍遍回想着沈国栋的话。
协议婚姻,各取所需。
对我而言,这确实是改变命运最快、最彻底的方式。
不仅能洗刷所有的屈辱,还能获得我之前不敢奢望的平台和资源。
可这对沈清玥公平吗?她愿意接受一个陌生人以“丈夫”的名义闯入她的生活吗?
我点开许薇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更新是在一个小时前,定位在一家高级西餐厅。
照片里是精致的餐点和红酒,配文是:“感恩所有相遇,新的旅程。”
照片的一角,无意中拍到了一只戴着某奢侈品牌经典款腕表的男人的手。
心口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但很快,这疼痛就被一股更强烈的、灼热的不甘所取代。
凭什么真诚和担当要被践踏成愚蠢?凭什么遵守规则、重视情义的人,反而落得一无所有?
天亮时分,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乌青、下巴冒出胡茬的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甘心永远活在别人的嘲笑和自我的怀疑里。
我要抓住这个机会,不是为了虚荣,而是为了证明,我陈远的选择,没有错;我坚持的东西,有价值。
上午九点,我拨通了方敏秘书的电话。
“方秘书,麻烦您转告董事长,我同意他的提议。但我希望能够尽快和沈小姐见面,在彼此都了解并认可的前提下,推进这件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传来方敏一如既往平稳的回应:“好的,陈先生。董事长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三点,沈小姐会在‘云隐’茶楼的‘听竹’包厢等您。”
03
下午,我提前到了“云隐”茶楼。
这是一处隐在旧式园林里的高级场所,回廊曲折,竹林掩映,环境清幽得不像在喧嚣的都市。
我身上穿的是我最贵的一套西装,但站在这古朴雅致的木门前,仍然感到一丝局促。
服务生领我走到“听竹”包厢外,轻轻敲了门,然后为我推开。
包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比照片上还要清瘦一些,穿着一件浅烟灰色的羊绒连衣裙,长发松松地绾在脑后,露出优美的脖颈线条。
窗外竹影婆娑,光晕落在她侧脸上,让那种冰冷的美丽多了几分不真实感。
她正在低头看一本厚厚的英文画册,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仁很黑,像浸润在寒潭里的墨玉,清澈,却没有任何暖意。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从我的脸,扫过我略显紧绷的肩膀,再到我擦得锃亮却显然并非名品的皮鞋。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评估物品般的审视。
我感觉自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正在接受最严苛的买家检验。
“陈远?”她先开了口,声音清脆,但语调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沈小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然。
她合上画册,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坐。”
我坐下,服务生悄无声息地进来斟了茶,又退了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和氤氲的茶香。
沈清玥端起小巧的白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
“我爷爷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她抬起眼,目光直视着我,那里面没有任何羞涩或尴尬,只有一片坦然到近乎冷酷的平静,“用八万块钱,换来一个进入沈家的机会,你的投资回报率,高得惊人。”
这话像一把带着冰碴的刀子,直直捅了过来。
我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压下心头瞬间涌起的怒意和难堪。
“沈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迎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垫付医药费是情急之下的选择,我从未将其视为一场投资。至于今天坐在这里,是出于对沈董的尊重,以及……”
我顿了顿,选择说实话:“对我自身处境改变的一种可能性的权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同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攀附。”
沈清玥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直接地反驳,她细长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很好,至少够直接,不虚伪。”她放下茶杯,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那就省去不必要的寒暄,直接看看协议吧。既然是各取所需,就把条件摆在明面上。”
我拿起那份《婚前协议草案》,一页页翻看。
条款比我预想的更为细致,也更为冰冷。
除了约定两年期限、双方婚前财产独立、互不干涉私生活(包括情感与社交)、不同房居住、公开场合需维护恩爱形象等基础内容外,还有许多具体的约束。
比如,我必须在一定时间内,通过沈氏安排的商业管理课程考核。
比如,未经她同意,我不得对外透露任何关于她个人生活及沈家内部事务的信息。
比如,协议期满解除关系时,我自愿放弃对沈家核心资产的一切权利主张,仅能获得协议中明确约定的补偿金。
而最后一条补充条款,读来让人啼笑皆非:“协议期间,双方应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私人情感纠葛,以维持合作的纯粹性与稳定性。”
我看完,抬起头。
沈清玥正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反应,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要踏入的世界,冰冷的规则,清晰的界限。
“条款很详细。”我将协议放回桌上,“大部分我都可以接受。毕竟,这确实是一场合作,明晰的规则对双方都是保护。”
她脸上露出一丝“算你识相”的神情。
但我接着说道:“不过,我建议增加一条。”
“哦?”她尾音上扬,带着疑问。
“协议期间,双方应保持基本的礼貌与人格尊重,不得以任何形式(包括言语、行为、态度)对另一方进行侮辱或贬损。”我清晰地说道,“合作的基础是平等,哪怕这种平等仅限于形式上。我接受这是一场交易,但我拒绝在交易中丧失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尊严。”
沈清玥愣住了。
她那双一直没什么情绪的漂亮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定定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我这个人。
包厢里安静极了,只有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半晌,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意很浅,未达眼底,却冲淡了些许她身上的冰冷气息。
“有意思。”她重新拿起协议,翻到最后一页,从包里取出笔,利落地在补充条款后面,加上了我提议的那一条。
然后,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洒脱飞扬。
“陈远,我事先声明,”她将签好字的协议再次推过来,语气恢复了平淡,“我配合爷爷的安排,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但我对爱情、婚姻,没有任何浪漫的幻想。未来两年,希望我们能像合约伙伴一样,彼此尊重,互不越界,高效地完成我们各自的任务。”
我拿起笔,在乙方签名处,稳稳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同意,沈小姐。”
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以一种奇特而冷静的方式,正式确立。
第二天上午,沈氏集团内部办公系统,发布了一则由董事长办公室直接签发的公告。
公告内容极其简短,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人事任命及董事长私事公告】
【经集团董事会研究决定,即日起任命原市场部专员陈远先生,为董事长特别助理,直接向董事长汇报工作。】
【另,陈远先生已与董事长孙女沈清玥小姐正式订婚,佳期已定。谨此通告,并致祝贺。】
公告弹出时,市场部办公区先是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仿佛那几行字是什么难以破解的密码。
几秒钟后,巨大的哗然声轰然炸开!
“我的天!陈远?董事长特助?还跟沈小姐订婚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这什么神展开?”
“之前不是说他是冤大头吗?这反转也太戏剧性了!”
“难道那八万块是……考验?早知道有这好事,我当时也冲上去了啊!”
震惊、嫉妒、难以置信、追悔莫及……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一张脸上交织。
赵宏的脸色更是精彩,一阵红一阵白,手里握着的笔“啪”一声掉在桌上,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接受的震惊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嫉恨。
我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我工位上那点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一个用了多年的保温杯,几本专业书,一个和许薇的合影相框(我把它扣着放进了箱子底层)。
几乎立刻,周围的同事“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脸上堆砌起我从未见过的热情笑容。
“陈助!恭喜恭喜啊!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陈助,以后可得多关照咱们老同事啊!”
“哎呀,陈助你这低调得也太厉害了,真人不露相啊!”
各种恭维话潮水般涌来,我敷衍地点头回应,手上动作不停。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办公区,是许薇。
她妆容有些花,眼睛红肿,完全不顾旁人眼光,直直冲到我的工位前,一把抓住我正在收拾东西的手腕。
“陈远!陈远你听我说!”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而哀切,“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是我妈,是我家里逼我的!我们和好吧,好不好?那八万块我们不要了,我们一起努力,还能像以前一样……”
她的指甲掐进了我的皮肤,但我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阵翻涌的恶心。
我用力,但缓慢而坚定地,掰开了她的手指。
“许薇,”我的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我们之间,在你为了八万块摔门离开,在你认为我们的未来抵不上那笔钱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她还想辩解,泪水涟涟。
“你现在回来,”我打断她,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那款崭新的、明显价值不菲的手链,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是因为看到了那八十万的奖金,还是因为‘沈国栋孙女婿’这个头衔?”
许薇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同事发出压抑的窃笑和议论。
“我应该谢谢你。”我继续说,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谢谢你当时的果断,让我彻底清醒。也谢谢你,让我能毫无负担地,走向新的选择。”
“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许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两步,在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注视下,捂着脸,狼狈不堪地转身跑掉了。
这场闹剧刚刚落幕,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麻烦,让一下。”
人群自动分开。
沈清玥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极佳的珍珠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清爽地束在脑后,妆容精致淡雅,手里拎着一只看不出牌子但质感极好的手提包。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高雅气场,让原本嘈杂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
她径直走到我身边,目光甚至没有瞥向许薇离开的方向,仿佛刚才那场纷争从未发生。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做了一个让我也有些意外的动作。
她伸出手,轻轻挽住了我的胳膊,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她的手指微凉,透过衬衫布料传来清晰的触感。
“收拾好了吗?”她侧过头问我,语气平淡,就像在问“吃过午饭了吗”。
“差不多了。”我回答。
她这才将目光淡淡地扫过周围一圈屏息凝神的同事,最后落在那份人事公告还在闪烁的屏幕上,嘴角似乎极轻地扬了一下。
“那走吧,爷爷让我接你回去,有些家宴的细节需要商量。”
她挽着我,转身向外走去,姿态从容不迫。
我抱着我的小纸箱,跟在她身侧,就这样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洗礼下,走出了市场部,也彻底告别了过去那个谨小慎微、受人白眼的陈远。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世界。
而沈清玥,这个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在走出公司大楼、确定周围没有耳目后,便立刻松开了挽着我的手,恢复了那种疏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一幕亲昵只是我的幻觉。
“车在那边。”她指了指停车场一辆线条流畅的银色轿跑,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以后在公众场合,需要的时候,我会配合。私底下,我们按协议来。”
“明白。”我点点头。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郊。
沈家的宅邸坐落在半山腰,远离市区喧嚣。
穿过气派的黑色雕花铁门,映入眼帘的是开阔平整的草坪、精心设计的花园景观和远处泛着粼光的泳池。
主宅是一栋融合了现代简约与东方雅致风格的三层建筑,大气而不张扬。
佣人恭敬地引我们入内。
室内空间开阔,装修品味极高,艺术品随处可见,但整体氛围却透着一种井井有条的冷清,缺少寻常人家的生活烟火气。
沈清玥带我大致参观了一下,最后停在一间客房门口。
“这间是你的卧室,我住在走廊尽头那间。起居室、书房、健身房是共用的,其他区域没有特殊情况不要随意进入,比如我的工作室。”
她语气平淡地交代着,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旁边一扇虚掩着的门。
“哦,那间是储物室。”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里面似乎整齐地码放着不少礼盒,从包装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以前一些不相干的人送的。”沈清玥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你那八万块,在这里面,大概连个包装盒都买不起。”
这明显又是一次试探,或者说是提醒,提醒我彼此之间的差距。
我看向她,平静地回答:“那些礼物再昂贵,代表的也许是讨好,也许是别有用心。我那八万块虽然微不足道,但在当时,它代表的是一个选择,一份救急的心意。两者本就不该放在一起比较。”
沈清玥再次怔了一下,她似乎总在期待我露出窘迫或自卑,而我每次都让她意外。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晚餐七点,爷爷会回来。不要迟到。”
我走进属于我的那间卧室。
房间很大,设施齐全,床品柔软舒适,衣柜里甚至已经挂了几套合身的新西装。
但这里和我之前租住的小屋一样,空空荡荡,没有“家”的感觉。
我只是一个暂时的居住者。
晚餐时,我见到了沈国栋。
家宴并不奢华,但很精致。沈国栋问了些我工作交接的情况,态度和蔼。
饭后,他递给我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拿着,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少,置办些像样的行头,也熟悉一下该去的场合。既然成了沈家的一份子,言行举止,就不能再像从前了。”
我接过卡,道了谢,心情复杂。
这轻飘飘的卡片,代表着难以想象的消费能力,也象征着一条无形的枷锁。
第二天是周末,沈清玥提出要带我去购置一些必要的衣物和用品。
我猜到这不会是一次简单的购物。
她开车带我去了市中心最高端的商场,这里汇聚了全球顶尖的奢侈品牌。
她走在前面,步伐优雅,对周围投来的或惊艳或羡慕的目光视若无睹。
“需要什么自己选,爷爷给你的卡,就是用来这些的。”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意味,像是观察,又像是等着看戏。
我跟在她身后,穿过一间间灯光璀璨、陈列着令人咋舌的商品的店铺。
名贵的手表,手工定制的西装,限量版的鞋包……每一件标签上的价格,都曾经是我年薪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诱惑是巨大的。
但我知道,我不能迷失在这里。
我可以接受协议,可以扮演角色,但不能让自己被物欲吞噬,变成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人。
最后,我在一家以剪裁和面料著称的男装店,选了两套款式经典、适合多种场合的西装和几件质感不错的衬衫。
然后,我用那张黑卡,去专业的户外运动品牌店,买了一套顶级的按摩仪和护具——沈国栋有晨练和打高尔夫的习惯,我注意到他上次揉过膝盖。
接着,我让店员帮我仔细包好。
沈清玥一直远远跟着,看到我买的护具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经过一家大型书店时,我走了进去。
昨天我短暂参观过沈清玥的书房,记得她的书架上有很多艺术、建筑和哲学类的书籍,其中关于一位比利时现代主义建筑大师的著作几乎收全,唯独缺了一本他早年的、已绝版的访谈与草图合集。
我在书店的艺术区耐心寻找,终于在角落一个落灰的书架上,找到了那本厚重、封面已经有些褪色的书。
结账时,沈清玥就站在我旁边。
当我将包好的护具和那本书递给她,请她转交沈国栋时,她接了过去。
但当她目光落在那本书的封面上时,整个人明显顿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我,那双总是冷淡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惊讶。
“……这本《空间与光的对话》,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这本书已经绝版很久了,我托人在欧洲找了半年都没找到品相好的。”
“我昨天在你书房,看到你收藏了这位大师的其他作品,想着这本基础性的合集或许对你也有参考价值。”我如实说道,“碰巧看到,就买了。”
沈清玥低下头,手指轻轻抚过那本书略显陈旧的封面,沉默了良久。
这本书并不在商场常见的畅销书之列,价格对于黑卡来说更是微不足道。
但它的意义在于,它表明我并非对她的世界漠不关心,我观察了,并且记住了她的兴趣所在。
这份用心,远比昂贵的礼物更难能可贵。
晚餐依旧是精致但略显疏离的西式料理。
我实在吃不惯三分熟的牛排和味道奇怪的酱汁,只是简单吃了一些沙拉。
等沈国栋和沈清玥用完餐离开餐厅后,我悄悄溜进了厨房。
沈家的厨房大得惊人,设备先进齐全。
我在冰箱里找到了鸡蛋和挂面,在储物柜里发现了小葱和猪油。
洗净小葱,切成细碎的葱花,用猪油小火煸出葱香,倒入开水,下面条,磕入一个鸡蛋,最后用少许盐和生抽调味。
很快,一碗最简单、却也最温暖的阳春面做好了。
葱油混合着面汤的香气,在宽敞冰冷的厨房里弥漫开来,奇异地带来一丝人间烟火气。
我端着面碗正要回自己房间,却在厨房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沈清玥。
她换上了丝质的睡袍,长发披散下来,卸了妆的脸上少了白天的精致冷艳,多了几分柔和的倦意。
她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我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点缀着翠绿葱花的清汤面上,鼻翼微微动了动。
“你做的?”她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轻。
“……嗯,晚上没怎么吃饱。”我有点尴尬,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要……尝尝吗?”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吃这种简陋的食物。
然而,沈清玥只是静静看了那碗面两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我只好又拿了一个小碗,分了一半面条和汤给她。
我们就在空无一人的餐厅里,面对面坐下。
她拿着筷子,动作有些生疏,小心地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又吃了一口,接着一口接一口,安静而迅速地,将那小半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完了。
吃完后,她放下碗筷,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发表任何意见时,她抬起头,看向我,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似乎少了些平日里的寒冰。
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叹息的柔和:
“很多年没吃过这个味道了。小时候,家里的阿姨偶尔会做。”
她没再说别的,但我知道,这或许是我们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不带任何协议色彩的交流。
周一,我以董事长特别助理的新身份,回到了沈氏集团总部。
我的办公室被安排在沈国栋办公室的外间,宽敞明亮,视野极佳。
沈国栋没有让我立刻处理琐碎的助理事务,而是直接给了我一个颇具分量的任务。
“城东那家‘智创未来’科技公司,主打人工智能算法在医疗影像识别领域的应用,技术团队很有潜力,但资金链和商业化运作是短板。”
他将一叠资料放在我面前。
“你的第一个任务,代表集团去接触他们,评估投资或收购的可能性,并拿出初步方案。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让你快速进入角色的机会。”
我明白,这不仅是一项工作,更是一场表演,一场做给全公司、或许也做给沈清玥看的表演。
我必须做好。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公司传开,再次引起议论。
而反应最激烈的,自然是赵宏。
他原本就对我“一步登天”嫉恨不已,如今见我拿到如此重要的项目,更是眼红心热。
虽然沈国栋明确我全权负责,但项目组成员需要从各部门协调。
赵宏利用他多年经营的关系,不动声色地将几个他的心腹,塞进了我的项目组。
项目启动会,就开得颇不顺利。
我要的背景资料,总是延迟提交,且内容不全。
我分配下去的市场调研任务,反馈回来的数据漏洞百出,明显敷衍。
几次项目进度讨论会上,赵宏安插的那几个人,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将一些本可解决的问题夸大,暗指我决策冒进、缺乏经验。
赵宏本人则以“关心项目、帮助同事”的姿态,频频“善意”提醒,提出各种听起来周全、实则架空我主导权的建议。
我面上不动声色,对他们的刁难照单全收,该开会开会,该分配任务分配任务,仿佛毫无察觉。
但私下里,我已经开始行动。
我利用特助的权限,直接调阅了集团战略投资部所有关于“智创未来”及其创始人团队的深度评估报告,以及行业分析数据。
同时,我绕开项目组的官方对接渠道,通过专业技术论坛和行业交流群,设法联系上了“智创未来”的核心创始人之一,也是首席技术官,谭皓。
我没有一上来就摆出投资方的架子谈收购,而是以一个对AI医疗应用前景感兴趣的同行身份,就他们公开发表的几篇论文和技术博客中的一些细节,提出了几个颇为深入的问题,并附上了自己的一些思考。
谭皓是个典型的技术狂人,对我的问题很感兴趣,我们通过邮件和加密通讯软件,很快就一些技术难点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我扎实的专业功底(这得益于我过去几年在市场部对科技领域的持续关注)和对技术的真诚态度,赢得了他的初步信任。
在一次深夜的技术讨论后,谭皓甚至主动透露,公司目前正处在A轮融资的关键期,但他们对单纯财务投资机构的某些条款深感忧虑,更希望能找到既有资本实力,又能真正理解他们技术价值、给予长远支持的合作伙伴。
正当我与谭皓的沟通渐入佳境,项目在我这里似乎出现转机时,赵宏坐不住了。
他安插的眼线显然汇报了项目组表面停滞、但我却似乎并不焦急的异常情况。
小打小闹的阻碍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他决定,要给我来一记更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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