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最后一片荷叶垂下头颅,冬天才真正抵达水面。
这不是死亡,是褪去所有装饰后,生命最本真的形状。
看这些折线——多像时间的笔触,在湖面写满褪色的诗。
茎秆低垂 不是屈服,是丈量过整个夏天后,学会了弯腰的哲学。
莲蓬空荡,籽实已远行,留下的巢穴里,住着风声。

美在完整时太拥挤,残破,才让光有了穿过的方式。
每道裂痕都是邀请——请雪入住,请风雕刻,请时间在此缓行。
这是褪去华服的舞台,演员已散场,布景才开始说话。
最冷的时刻,往往有最暖的光。
残荷接住落日,像接住一枚勋章,表彰它完整地活过,又完整地老去。
萧瑟不是终结,是盛放的另一面,当繁华谢幕,风骨才显影。

俯身细听,能听见寂静的轰鸣。每根折断的茎,都在水下继续生长。
冬荷之美,在于它坦然地破败,像一封展开的信,内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怎样被书写,又被怎样保存。
我们总在追逐绽放,却常错过凋零的仪式。
残荷在等——等我们读懂,枯萎如何成为,另一种饱满;萧瑟怎样成为,更深的丰饶。
当春天再次来临,所有破败都将被记住,作为美的第一种语言。
残缺之处,光才照得进来。
本文原创,文字:蓝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