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因为我告诉他在网上买的玩具车要过几天才能到,我6岁的儿子盯着我说:
“妈妈,你去死吧。”
空气突然安静。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涨红的小脸,心里竟异常平静。
没有受伤,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丝奇特的欣慰——我的孩子,终于学会了用语言这把刀去伤害别人了。
01
他说的是“我恨你”,只是还不会表达
在普通人看来,这句话大逆不道。但我知道,我的特殊孩子想说的是:“我太生气了!”“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要!”“我恨这个世界!”
他只是还分不清“我生气”和“你去死”之间的区别。语言对他而言,不是传递思想的工具,而是宣泄情绪的通道。
这把刚刚学会使用的刀,笨拙又锋利。他还不明白刀刃会伤人,只是惊奇地发现,原来嘴巴可以发出这么有力量的声音。
这就像他第一次学会扔东西时,把饭碗摔在地上。那不是叛逆,是他发现了“原来东西可以这样移动”。现在,他发现了语言的力量。
02
我放弃了“正常”,选择了“真实”
曾经,我也期待过一个“正常”的孩子——会甜甜地说“妈妈我爱你”,会在受挫时扑进我怀里撒娇。
但这些期待在确诊那天就慢慢瓦解了。
现在的我,放弃了对“正常”的执念,转而拥抱“真实”的痛苦。
真实的他,就是会在大庭广众下尖叫,就是会用最直白的语言表达最原始的情绪,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需求不能立刻被满足。
这份真实很痛,但它至少是诚实的。比起一个永远乖巧的幻影,我更需要一个真实的孩子——哪怕这个真实,带着刺。
03
尊严,不因完美而存在
在很多人眼里,我的孩子是“有问题”的。他达不到社会对一个6岁孩子的常规标准:不能安静坐好,无法顺利交流,情绪来得猛烈又突然。
但我一直在为他争取一件事:他作为一个人,仅仅因为“存在”本身,就应该获得的尊严与价值承认。
这份尊严,不建立在他能否说出一句“妈妈我爱你”上,不建立在他能否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表现上。它只建立在一个最简单的事实上——他来了,他活着,他是我儿子。
当他用尽全力说出“车”这个字时,当他半夜迷迷糊糊摸到我的脸就安静下来时,当他突破自己的障碍完成一个简单的指令时——这些瞬间,都值得被郑重对待。
现在,我开始教他:“你很生气,可以说‘我生气了’,不要说‘去死’。”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教育一个特殊孩子,就像在暴风雨中教人撑伞。伞会被吹翻,全身会湿透,但还是要一次次地把伞撑开,指给他看:“这是伞,它本该这样用。”
他学会用语言伤人,我学会用心接住这些刀。
这是我们母子独特的交流方式——在支离破碎中,寻找理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