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修仙文里摆烂的绿茶小师妹，被迫绑定了内卷系统。
某天给女主使完绊子，我突然惊叫一声：
「来不及了!」
众人看到我落荒而逃。
直到某天。
众人惊惧：「小师妹表面不学无术，没想到每日后山偷偷挥剑一万下，她想要卷死所有人!」
内卷系统找上我的时候，我很不平静，并委婉地试图和它讲道理：
「我觉得这样一个系统放在我身上特别屈才。
「要不你另寻高就？」
比如我卷生卷死的师门同胞们。
谁知内卷系统却很激动：
【没错，我要找的就是你，你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宿主！】
哦？
量身打造？
原来我竟也是什么气运之子么？
我矜持咳了一声，洗耳恭听。
系统激动：【天赋差，灵根烂，没能力，没动力，此刻不卷何时卷？宿主，舍你其谁啊！】
它每念一句，我的表情便龟裂一分。
我指甲掐进肉里，扭曲一笑。
是什么系统来着？
内卷系统。
我倒头就睡。
从今天起，我宣布我对「内卷」两个字过敏。
2
我叫虞鸢，修仙文里的小师妹。
括弧，绿茶版，括弧完毕。
日常热衷于给主角团们使使绊子。
女主是我的大师姐伏月，师门的骄傲，云霄宗人人敬仰。
男主是我的小师弟路衍，师门的小废物，云霄宗人人忽视。
只有我知道，师弟他未来必有大发展，只是如今身体灵脉被封印，被迫成了修炼奇差的小废物。
等到封印破除，和大师姐相爱相杀，携手天下，谱写一段动人佳话。
当然，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只需要偶尔给伏月和路衍制造小麻烦，再在路衍一鸣惊人时发出符合路人的惊叹：「啊！他原来这么厉害！是我这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从此世界交给男女主拯救，我安心当一条云霄宗咸鱼。
此刻，伏月背着手，面若寒霜，盯着一众宗门弟子练剑。
我在一旁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凑过去。
我说我晕剑。
我柔弱抚额：「对不起，师姐，可是我真的很晕。」
伏月看我一眼，温和应声。
练剑的弟子投来鄙夷和艳羡的目光。
我假装看不见。
欢天喜地跑回去睡觉。
内卷系统：【很好，宿主，你已经塑造了一个外在懒鬼形象，现在让我们快快行动起来，偷偷卷死他们！】
它真可爱，我不需要塑造形象，我就是懒鬼，纯种的。
内卷系统有鸿鹄之志，它慷慨激昂地谱写着美好未来，连我把男女主踩在脚下傲视群雄这种白日梦都讲得绘声绘色，等口干舌燥低头一看——我已经睡着了。
3
内卷系统比我想象的要内卷。
别人卷宿主，它不仅想要宿主卷，它还卷自己。
在我睡觉时，内卷系统熬了三天三夜，研究出一套适合我的剑法。
剑法初成时，它闪着熬红的双眼，狂笑，语气癫癫：
【哈！哈！哈！卷！都给我卷！】
好反派的笑。
像未来会死无全尸的那种。
它如痴如醉地研究剑法，势必要将这一套应用在我身上。
它要我拿起剑。
不然电我。
我不情不愿地拿起剑。
内卷系统认真翻着剑谱喋喋不休：
【宿主，支棱起来，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了，对，胳膊抬高一点，背挺直……】
我累得想死。
我的进度不会落后，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开始。
……
今夜的剑法入门课终于结束了。
内卷系统说，它会在未来十年内，让我拳打师尊，脚踢宗主，打遍天下无敌手，独创一门飘飘剑法。
孝出强大。
至于为什么是飘飘剑法，是因为夜里练剑，脑子是飘飘的。
一连三夜，内卷系统夜夜进行传销组织洗脑，精神焕发，要求我积极响应号召。
我麻木，钻进被窝翻了个身。
爱谁谁！
4
最近练剑时，我时常睡着。
伏月授课的声音很好听，内容很好睡。
她精准地在人群里看到东倒西歪的我，微微皱眉，轻盈准确地飞落在我面前，衣袍翩翩，下一秒，指尖捏住我的剑：
「专心。」
大师姐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带着清淡香气，仿佛玉清峰上的雪莲。
但我太困了。
好几个晚上被迫拿剑，从床头砍到床尾。
内卷系统规定的内卷时间一结束，倒头就睡，也分不清床和地了。
是的，它的系统里有为我专门打造的内卷时间。
只要到点，我就会充满对剑法的憧憬，对知识的渴望，对成为新一代龙傲天的向往。
做梦都是练剑和干倒宗主。
十分歹毒。
我迷茫，努力睁眼和伏月对视。
我好想说：【师姐，我没睡。】
但是困得张不开嘴。
伏月：「……」
她深深看我一眼，背着手回到前头继续做示范了。
我终于还是站着睡着了。
5
因为睡得太死，忘记给大师姐使绊子了。
我懊恼拍拍脑袋：
「他们没了我怎么发愤图强？」
没有我，谁去当小绿茶？
男主、女主还要拯救世界呢！我的责任十分重大。
内卷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使过绊子了。】
我：「？」
【你今天和她对视的时候翻白眼了。】
原来是太困，眼皮抽搐，死鱼眼被看成翻白眼了。
我咬着帕子：「我没翻。」
【你翻了。】
「没翻。」
【翻了。】
「翻了就翻了。」
内卷系统：【……】
跟它争辩有什么劲。
我美美收拾，准备睡觉。
又被电了。
今天的内卷时间刚刚开始，到点就电。
我心如死灰，拖着剑往后山跑。
后山清净，几乎没人。
系统十分欣慰：【内卷就是要偷着来，宿主，你长大了。】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丢人。
6
我挥剑挥得热火朝天。
系统给我数：【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一万下挥完了。
我像条死鱼瘫在地上。
在云霄宗活得已经很累了。
日日晨起强身健体，月月大比励志成材。
不知道内卷系统是从哪来的，反正一定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这样的高强度宗门和高强度系统对一个阴暗窝在角落里长蘑菇的我无异于酷刑。
云霄宗众同门热情得让人感到恐惧。
如果你晨起点名没来，不出一刻，会从床底下冒出一个洋溢灿烂笑容元气满满的师姐。
「鸢鸢师妹，就差你啦！」
师姐的手温暖有力挣不开，你会在一众同门的注目礼下顶着鸡窝头归位。
如果你大比不慎第一关掉下台，不出一日，你的房门外会围满师兄姐。
「鸢鸢师妹，这是《五年修真三年大比》，你且拿过去做完。」
「还有我的，《十万个修真小妙招》！」
「我的我的，这本《修仙老祖红尘二三事》……拿错了，不是这本，是这本《大家一起修》！」
师兄姐的爱让人窒息。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多可怕。
我每日尽管一副要死的样子，依旧努力地按时去练剑，再在大比时努力拿下倒二，享受我来之不易的清闲日子——直到内卷系统的出现。
思考到这里，我坐起身来，提出一个想法：
「……为什么小师弟会被忽视？」
7
路衍，我的小师弟，他神出鬼没。
日日晨起练剑，我只能远远扫他一眼。
晨起结束，云霄宗又查无此人了。
我很着急。
给大师姐使绊子是不够的。
主角之二怎么能对他毫无作为？
他不在，我怎么制造麻烦？制造不了麻烦，怎么在师弟封印破除时发出路人的制杖惊叹。
我把烦心事和系统说了。
系统想出一个欺师灭祖的超绝想法：
【这样吧，你先卷出成绩把宗主踹下去，再自己当宗主，发动全宗人把他扭送到你面前，你就能为所欲为，然后他也能绝地反击封印解除，最后你们……】
我：「先睡了哈。」
系统：【……】
它吸着鼻子走了。
走之前悄悄把内卷多调了一个时辰。
8
我顶着黑眼圈站在第一排。
伏月依旧白衣翩然，她看见了我，微挑眉，似乎很惊讶。
一向话少高冷的大师姐唇角微勾：「不错。」
我挤出一个困困的笑容。
心在落泪。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站第一排？
实在是给我上强度。
我每日站在最后一排，远远地看见的只有小师弟的后脑勺。
为了顺利给他使绊子，我今日特地站在了第一排。
我大幅度左看右看——
路衍呢？
伏月察觉：「有不懂的？」
我摇摇头，小幅度左看右看——
【你转头看看。】
系统没忍住，忽然开口。
自从上次我懒得理它，它已经两天单方面宣布和我冷战了。
今天看我头摇得像拨浪鼓，纯没忍住。
我茫然转头。
恰好和一双漂亮眸子对视住了。
熟悉又陌生。
我朝思暮想的小师弟路衍站在最后一排。
顶替了我的位置。
……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我愤愤挥着剑。
系统叹气：【说到底是你先抢人家位置的。】
抢第一排？
我抢他的第一排？
我抢他爹了个王八犊子第一排，我是想站他旁边，不是想置换反应。
我沉浸在起大早占第一排的悲伤里，默默抬头看天，眼泪流进肚子：
「好了，不必多言，是我有病。」
9
伏月要求两两对练。
我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
对面是个不认识的师弟，看上去年纪小，精力十分旺盛，拿着剑跃跃欲试。
系统分析：【我扫描过了，此人气息不稳，急躁多事，根据我们这些天的学习成果来看，宿主你一招就能扫飞他。】
对面的剑冲上来时，我依旧沉浸在起大早占第一排的悲痛里。
「噌！」
剑和剑相撞发出了刺耳的铮鸣，扬起一片尘沙。
伏月挡在我的身前，神情很冷。
她一剑斩断了对面的剑。
我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大脑宕机。
啥情况。
伏月言简意赅：「捆起来。」
我震惊。
两个拿着捆仙索的师兄利落地把地上的师弟捆起来。
伏月低头看向我。
我默默缩回脑袋，把脑袋顶对着她。
也要捆我吗？
【别紧张宿主，那是魔族，混进来的，应该是被你大师姐看出来了。】
伏月严肃：「此人乃魔族。」
底下顿时一片骚动，大家面面相觑叽叽喳喳，显然是想不到有魔族混进来的。
我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有魔族，不是要捆我。
而后，我突然灵光一闪。
被捆起来的魔族……
这个时候很适合出现装圣母。
说干就干，我立刻挤出表情，脸上不忍神色真切：
「师姐，他看上去只是个魔族的孩子啊！不如先在牢里关几天，容后再议，如何？」
魔族的下场往往是被正道挫骨扬灰，因为他们的繁衍速度太快了，哪怕留有尸身，都可能死而复生，卷土重来。
我的话一定很圣母。
连被捆着的魔族都震了一下。
果不其然，底下有人不满：
「虞鸢师妹，若不是伏月师姐相助，你可知方才你早就被他一剑捅穿了。」
「是啊是啊，这么危险的魔族竟还要留着？」
「师妹，你真是小糊涂了！」
……
伏月沉吟片刻。
「小师妹说得没错，原先我准备将人就地斩杀，如今一看，倒是可以先关着，此魔身上带着魔族信物，魔族要是来救，便设下圈套一并绞杀，若是没人救，再挫骨扬灰也不迟。」
我：「？」
「原来是这样！」
「伏月师姐和虞鸢师妹不愧同为临渊真人座下弟子，如出一辙！」
「是我等思虑过浅，没有想到如此精妙的法子，小师妹高瞻远瞩！」
地上的魔族红了眼睛，扫向我的视线隐含悲怆。
我脑子轻微短路，默默挡住他视线，问系统：「刚刚我是这样说的吗？」
系统犹豫：【好像不是。】
我想张嘴试图说些什么挽救局面，却忽然感觉浑身一阵突如其来的酥麻。
我：「！」
好熟悉的感觉——糟糕！
我飞快跑走：「来不及了！」
众人看着我落荒而逃。
有人挠头嘀咕：「师妹吃坏肚子了？」
10
今天的内卷时间比以往要提前一个时辰开始。
毫无预兆。
方才那酥麻感就是它在悄悄准备放大招。
如果不立刻跑到后山，我指定被电得跳踢踏舞。
稀里糊涂挥完剑，我累得坐下。
「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今天不仅提前了，还多练了一个时辰。」
后山的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内卷系统反常的没说话。
我冷笑。
指定是它捣鬼。
我还想再蛐蛐点什么，却见暗下来的后山某个地方闪烁着盈盈的光。
咦。
我摸索过去，发现拐弯有个山洞。
微弱的光照在我脸上。
我探出头，猝不及防和一张苍白的脸对上。
「……」
11
我和路衍面对面坐在山洞里。
山洞太黑，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打着哈哈喊：「路……路师弟，好巧，你在这干吗呢？」
系统：【你别紧张。】
我：「我没有啊。」
系统：【那你抠手指干吗？】
它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太多的往往是没有好下场的。
后面路衍似乎回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为什么听不清，因为我在山洞这头，路衍在山洞那头。
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面对面。
不靠喊真听不见。
我没和路衍接触过，也早听说他不善言辞，不喜与人交往。
换句话说，性格孤僻。
可是天天寻找的孤僻小师弟原来在山洞里窝着。
我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干脆撑着山洞墙壁保持一个姿势沉思：
「所以他其实这些天一直在？」
【应该是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
后山难道不是一个很小众的地方吗？
我这些天在后山干什么来着。
拖着剑大摇大摆进后山，左顾右盼，发现没人立刻肆无忌惮。
急到昏头时：
「你说我在各个峰头发寻人启事找路衍怎么样？」
挥剑挥累了：
「啊，好累，天为被地为床我宣布我要立刻睡觉。对，我就爱睡觉，睡死算我自己的。」
志向远大时：
「有时候真想把宗门卖了，拿一笔钱下山享清福。」
我低头看看自己飘飘欲仙立人设的小白裙，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脸蛋。
应该不会被人看出脸上的破防。
我的人设是什么来着。
哦，本来是绿茶小师妹，但对路衍来说，是刻意针对他的阴暗爬行小师姐——刚上线版。
我再深吸一口气。
来都来了。
我和路衍师出同门都没怎么见过面，好不容易逮着机会。
我很急。
紧张烟消云散，急急得很安心。
我微笑对路衍招手：「你过来。」
路衍还真挺听话。
系统：【毕竟是主角，宿主悠着点吧，我是内卷系统，不管你们这个的。】
言外之意——以后你被弄死了我都没法给你收尸。
我破防：「你以为我想啊？」
没有我这个小人，哪有未来熠熠生辉的大人物们。
路衍生得很好看，脸上的少年气还未褪去，一身干净的玄色宗服。
他垂眸看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
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几乎从未见过面的直系师姐，会对他做什么。
我露出一个女配专用表情，手一指路衍：
「你，去给我炒俩菜。」
系统：【？】
12
路衍微愣。
我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催道：
「再晚来不及了，等什么，还不快去。」
做饭炒菜，一个多么侮辱修真之人的方式。
油烟柴火，熏人得很，想必路衍肯定会一边炒菜一边默默泪水打湿衣襟，发誓未来出人头地。
系统沉默片刻，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是不是就是纯想吃？】
它根本不懂，它看到的只有表面。
我挥剑一万下真的很累，不想吞难吃的辟谷丹，趁这个机会不仅能打压路衍还能吃饱肚子。
一举两得。
绝顶聪明。
所以我高深莫测：「你不懂。」
系统：【……】
它想了想，换了个问题：【方便问一下你打压你师姐的方式吗？】
我奇怪：「你不是知道吗？」
「我每日晨起拖拉，练剑睡觉，为的就是让师姐觉得我笨透了，要多教两遍，累晕她。」
而且还是一举两得。
既能让我美美睡觉，又能让伏月心力交瘁。
系统再也没有说话。
可能是被我折服了。
13
路衍炒得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全。
比我以前在人间吃的还要美味。
我吃得想要跳起来转个圈。
但是不行。
我冷冷放下筷子：
「还行吧，也就一般。」
顺便让他把碗筷收拾了，然后潇洒离开。
路衍看看我的背影，再低头看一眼锃亮精光的碗，默默收拾。
从此，路衍成了我开小灶的厨子。
隔三差五，我：
「炒俩菜。
「今天加个汤呗。
「炒仨菜。
「对了师弟，你知道满汉全席吗？」
久而久之，路衍十分自觉，甚至我的忌口都懂事记住。
我不仅让他做饭，他做完饭我还要他强行收下报酬。
雇佣羞辱法。
年轻的小师弟果然非同凡响。
修真修成了厨子都默默忍受，真乃忍者。
14
临渊真人座下三个关门亲弟子——伏月、我、路衍。
前者天赋异禀，是临渊在一众新弟子里挑出来唯一一个亲自培养的。
后者天资聪颖，是临渊下山游历捡回来的，据师尊说，此子机缘不小，合他眼缘。
而我有点不太一样。
我本来是人间的公主。
父王洋洋洒洒写了一堆诚恳文字，大力举荐我修真，写完后把信包好派人送上云霄宗。
点名道姓要我师尊临渊真人亲启。
从此我成了临渊的弟子。
难道云霄宗是被我父皇言辞恳切打动了？
其实不然。
整封信里通篇废话，错别字涂涂改改，独有四个字「我的弟弟」深得人心。
是的，临渊真人是我父王的亲弟弟，打小被仙人接走的那种——我是真正的关系户。
15
我作为临渊这一脉的关系户，旁峰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有耳闻。
也不能怪旁人，我父王隔三差五派人上山送东西，不管是哪个峰头的弟子，下山的必经之路都能碰见。
我给父王写信：【父王，我衣服多得堆不下……】
父王已读乱回：【儿啊，你受苦了。】
父王曾经在临渊的帮助下见了我一面，看到了云霄宗简陋的宗服。
弟子大多都是只修炼，看重武器和丹药，没人愿意把钱花在刀柄上，放眼望去，一片都是黑乎乎、灰扑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