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敌国太子聂涵衍互为死敌。
在战场上我们双双撂下狠话,不死不休。
结果刚说完我就被他的部下偷袭摔下悬崖,双眼暂时失明。
幸好有好心人相救,我的伤才得以治疗。
获救那天我对他依依不舍:「要不我们成亲吧,我挺中意你的。」
他挑眉一笑:「何时?」
我:「等我宰了聂涵衍那个王八羔子之后。」
他:「……」
我和聂涵衍互为两国太子。
只是他是个断袖,我则是女扮男装。
因着立场问题我们在战场拼杀多次,却迟迟解决不了对方,战况一度焦灼。
为了打破僵局我呕心沥血设计出了一个阴阳双谋用来算计聂涵衍,并且成功将他诱骗至冰湖上一箭射穿他的心脏。
只是之后我就被他癫狂的部下不死不休地刺杀,硬是把我逼至崖边失足摔了下去。
但我和他不同,我还活着。
虽然因着药粉双眼暂时失明,但我起码还活在人世。
所以苏醒后我迅速留下暗号,顺着风向摇摇晃晃地向前走。
因为失明看不清路,我总是会被树枝勾到衣襟,索性我直接把碍事的挂件全都扔了,仅着敞快的外袍继续前进。
然后我就跟着风来到河边,嗅着水汽饮了几口。
「谁!」
「是谁在那?」
风中夹杂着一丝草茎被折断的声音,我竖耳倾听手里握紧了匕首。在凉风扑面而至的那一刹我用力朝着前方刺去,却被人死死地钳住手臂锁住动作。
「刺客?」
沙哑的男声攀至耳边,有谁从侧面贴上了我的腰身,一个寸击就要夺走我的匕首。
可我也不是好惹的,在他攻击的瞬间我锁定目标抬腿踢去,和他的手臂砸个正着。
双方在这不到一米的间距里交手数次,最后以我误踩了鹅卵石滑了一下露出破绽,被他摁住落下了帷幕。
不过他也不好受就是了。
我感悟到他的腰似乎被什么伤着了一直在流血,所以在被擒获之前猛踹了好几脚,让他连走路都在哆嗦。
谁都不是赢家,都在为身上的伤龇牙咧嘴,不过区别是我躺着他站着罢了。
「身手狠辣,你是南国来的刺客吧!」
喘完气的男人忽然开口:「听说你们那娘娘腔的太子羿雪岚最爱豢养刺客毒士,非下作人不求。」
「该不会你也是他手下的一员吧!」
「是又怎样?」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刻我挑起了眉:「总好过在那种爱走下水道的断袖太子身边做事。」
「你出手大开大合,一身的北国正统武学想来是在聂涵衍身边办事吧,也不怕那家伙哪天淫心大发把你拉到床榻上糟蹋。」
「啧啧啧,真不得了。」
我们互相拆台,几分钟内就为了彼此间的脏话再次大打出手。
这次就打得狠了,没一个能从地上爬起来的。
本就一身的摔伤,这下可好,我连呼吸都在痛。
不过不后悔就是了,听着隔壁喘气如牛的声音,我暗自勾起了唇角,感觉自己赢了。
然后我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通大雨给浇灭了兴致。
「呵!」
隔壁的狗男人笑了:「你不是很嘚瑟吗,这下我看你这个瞎子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他爹的……
2
很好,雨越下越大了。
因为看不见我只能通过听觉判断方位,结果因为这场雨我又失去了听力,在雨夜里成了个又瞎又聋的二缺。
想到这我就恨。
踢了脚自称是北国将士的韩邢,我囫囵从地上爬起想要顺着记忆再度钻进树林避雨,结果不得章法。
看着我像乱头苍蝇一样,韩邢哈哈大笑。
我转身就是一把泥塞进他的嘴,堵住他该死的笑意:「笑笑笑,笑个屁啊笑!」
「我好歹还有点力气走,你呢?你爬得起来吗你!」
「赶紧的,我们合作一回离开这儿,我听到打雷了。」
「咳!那你求我。」
吐出嘴里的沙泥,韩邢笑得依旧肆意:「否则我不起来。」
「我和你不同,我既不瞎又不聋,想躲雨避雷有的是办法。你就不行了,雨一下大你什么办法都没,除非你想摔死在泥潭,否则最好哪都不去。」
「你威胁我?」
冷笑一声我凑到韩邢耳边:「要我求你,你祖宗十八代承受得起吗?」
「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让你在地府去嘚瑟。」
「那你来啊!」
韩邢闻言把头往我肩上一搁,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地挑衅:「趁早宰,我怕死了。」
你个狗屎……
我咬着后槽牙把这瘪犊子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硬是从鼻腔里憋出了一声「哥」这王八蛋才肯和我好好合作,充当我的眼睛。
就这样他指路我前进,一脚一步地踩着碎石从草丛中穿行往树林深处走去。
其间我背着韩邢故意把他的背在有着尖刺的灌木上摩擦,他也暗自使坏把我往歪路上引让我脚掌被刺。
等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废弃的洞穴时,两个人已经全身都是伤,衣服也都报废牺牲了。
来不及再骂脏话,我松开手把韩邢从背上甩了下去,自己一骨碌地滚到角落开始急促的呼吸。
「慢一点。」
知道我累到不行,韩邢嘱咐了一声之后也不再拌嘴,洞穴里顿时就只有我剧烈喘气的声音。
等我的心跳逐渐恢复平缓,洞穴外的雨也从泼盆转为泼桶,声势浩大到像是天上裂了个口子。
我没由来地就开始想起国事,想起水灾人患,想起未完工的堤坝以及那些在我失踪后必定蠢蠢欲动的世家贵族。
想到这些,我皱紧了眉心。
洞穴里很安静,那个韩邢不知为何也没再说话,特别是在雨越下越大之时,我还听见他的叹息。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我总觉得他也是在为天气异常感到忧心。因着这点共识,我对他的感观好了不少。
所以在洞穴内的水汽逐渐加深时,我主动提议两个人凑一起抱团取暖,争取度过最煎熬的今夜。
他没有拒绝,不过凑过来前他幽幽地加了一句:「希望你不是贪图我容貌。」
「……你在放什么屁。」
伸出的手顿时僵住,我无语地翻白眼:「我看不见好不好,你长得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还贪图你容貌,你的脸比这洞穴的石壁还厚!」
「那可难说,万一呢!」
韩邢不知打哪来的自信:「不说貌比潘安,但与城东徐公比美还是可以的。从小到大相中我的小娘子不计其数,这方面的顾及我还是有一点的。」
「你不懂,像你这样相貌平平无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和你说啊……」
他滔滔不绝开始点数自己的童年趣事,特别是说起被女子追爱的事迹时,他的笑声就没停过。
我无语地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瞬间在心里给他打上「自恋」、「二缺」等标签。
然而等我真的这么认为时,韩邢的手指已经攀至我的腿侧,想要抽出了我藏身的匕首。
只不过我的警惕从未放下,这场偷袭我早有预料。所以当他的手袭来时,我果断朝着他的小腹就是一拳。
在不断的吸气声中,我冷笑三连:「既然这么担心别人惦记着你,那我帮你一把又何妨。」
「没了子孙根,万事俱往矣,不用谢我。」
「你……嘶……你……」
韩邢哆嗦的话都说不全了。
3
我把韩邢绑了起来。
想着对方的身份可能不简单,我没有杀他。
但很快我就后悔这个决定了。
因为我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对方的小侍,被他理直气壮地指使。
在又一次被使唤着去倒水喂他喝时,我气急败坏地一把将韩邢摁在地上,对着他的肚子就是几拳:「要不要脸啊你,我都瞎了你还使唤我!」
「端茶倒水喂食,到底你是阶下囚还是我是阶下囚,你的脸去哪了!」
「那你杀了我呗!」
赖皮的某人往地上一摊语气很随意:「反正我落你手里早晚都得死,干脆你一刀捅了我算了,省得我日后受折磨。」
「你!」
被他的无耻给惊到了,我咬牙切齿地发誓等回了都城连夜给这个贱人上刑拷问,皮鞭沾辣椒水那种,不把他打成肉泥枉费我这段时间受得委屈!
心里大骂了好几通才压制住怒气,我继续钳着韩邢的头给他灌水,骂骂咧咧地服侍这位阶下囚老爷。
只是还不等我灌完,韩邢忽然翻身而起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摁倒在地。
不等我张嘴,他率先说话:「有熊。」
什么?
这里居然有熊!
我顾不得骂人立即放缓呼吸,用耳朵去感悟周身的动静。果然,在四下安静后我从斜后方的灌木中听到了零星半点的挪动声,以及那道快速喘气的呼吸。
更重要的是,我闻到了腥臊味。
独属于猛兽身上的腥臊味。
「体格怎么样,我们俩联手胜算如何。」
我抽出了匕首慢慢握紧,韩邢的语气里也没了轻佻全是认真:「没有胜算也要杀,这头熊腹部扁扁想来是因为饥饿才迟迟没有进入冬眠。」
「小心,饥饿下熊的攻击更凶猛,我主攻你辅佐,听我的号令。」
「好!」
没有迟疑,一声令下我们瞬间从地上弹起朝着熊扑了过去。
打人先打脸,攻熊先锁喉。
韩邢的手臂绕过毛茸茸的熊掌朝着下颚一寸的地方率先出击,只一招就压制住了它。
但他的体格比不了熊,压制的瞬间就被暴起的它狠狠推了出去,一人一熊摔倒在地再度开始肉搏。
拳拳到肉,招招致命。
在腥臭的牙齿即将落到脖颈前,韩邢冲我大吼:「左五,下三,刺!」
「明白!」
听到命令我瞬间暴起,手里的匕首如花一样在指尖跳跃,我跃至熊背双手高举匕首狠狠刺了下去,一刀扎穿它的头颅,死死地将它钉在地面。
等到它扑腾到没力气倒地后,我才松手。
「怎么,你舍不得下来。」
见我坐在熊背上喘气不动,被压在下面的韩邢翻了个白眼推搡我起身。
只是我失了力手脚都是软的,随着他的动作我一个没留神栽在他腰上。不等我再度爬起,这个混不吝的家伙就噗嗤笑了起来,故意抖动腹肌让我这个软脚虾再度跌了一跤。
「滚啊你!」
我不高兴地踹了韩邢一脚,白眼都快翻到天上:「这么有力气那就去把熊皮剥下来。」
「还有,我要吃肉,快点给我煮。」
「你喊我?」
被我理直气壮的命令逗乐了,韩邢双手一摊:「搞清楚诶,我才是那个被限制自由不能动的人,你叫我去给你剥皮烤肉,你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限制自由?谁,你?」
我呵了声:「要真是我捆住了你,刚才你哪来的手和熊搏斗?」
「少废话!你骗了我服侍你好几天,现在轮到你伺候我了!」
「快点,我要穿熊皮大氅还要吃熊掌,你赶紧麻溜地给我爬起来!」
我蛮横起来也是不讲理的,见身边的动静窸窸窣窣慢得很,我想都没想一巴掌扇了过去。
谁承想这一巴掌清脆到在洞穴里回荡。
感触到那抹温热的细腻时,我整个人都呆了。
韩邢无奈地拍拍衣服:「哥,你真是我哥。」
「也不想想经过刚才那遭我的衣服破成什么样了你还催催催,这下好了吧,都不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我臀部的圆润。」
「怎么样,弹不弹,要不要再来一下。」
「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4
我发誓,等出去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洗了无数次手依旧心中有隔阂的我,感觉自己的手还是脏。
虽然女扮男装后我见识了不少男人的身体,也曾为了应付某些场合,淡淡地对那个部件视而不见。
但我从没有借此去摸过,或者干过那种事。
「洁身自好」是我最开始参加政事主打的形象之一,所以我当真没有接触过情色。
但现在不同了。
某个不要脸的男人在发现我对于情事上的青涩后,一天三顿骗得让我不小心接触到他的身体。
在我崩溃地拿着匕首追着他捅时,他还哈哈大笑,问我是不是对男人有恐惧心理,不然怎么这么娘娘腔,怕和他接触。
我沉默了。
「怕什么,你有的我也有,顶多大小不一样罢了。」
他揶揄我:「还是说你自卑,所以下意识不想和强壮的同类接触?」
「那可不成,越是这样越要和我这种人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哪天你就被感染着也壮了。」
说罢,韩邢就要拉着我趁着天气还算好,去河边擦拭身体。
说真的,我人都木了。
男人的炫耀心非要这么强吗,这不明摆着的我身板比他薄吗?还要比较,他有病吧!
所以我奋力抗争,说什么都不肯下水,他拽我我就锤他伤口。
万般无奈之下,韩邢也只好放弃了逗我的念头,快速跳到河水里囫囵擦了下全身。
我坐在上游的大石头上,用捡来的树枝挂上碎布做了个简易的钓具开始钓鱼打发时间。
韩邢笑我是个姜太公,说我这种钓法一辈子都甭想吃上一口。
我呵了他一声:「敢和我赌吗,要是我钓到了怎么办?」
「那我喊你哥。」
韩邢撑着下巴笑意盈盈:「怎么样,我的这声哥可是价值千金,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呸!我才不稀罕!」
鄙夷了他一把,我哼了声换了个方向不想再理他。见我说生气就生气,韩邢只好自打嘴巴换了个:
「这样吧!」
他说:「要是你钓上了我把娶媳妇的老本给你。」
「我跟你说我可是压大了,你知道我的小金库攒了多少年吗?这笔钱能买下半个都城!」
「哦?是吗?」
我不屑一顾:「弄得跟谁没有娶媳妇的钱一样,我也压,赌我赢。」
「好,那就比一比!」
兴致被激发,一裸男一瞎子就这么在岸边捣鼓起来。依照赌约韩邢不能干预我钓鱼的全过程,所以我坐在石头上一脸的淡定。
其间刮起了风还下了阵小雨,我纹丝不动像根钉子一样坐在那,韩邢干完手中的事顺带还洗了衣服,见我两手空空还在那钓,他笑话了好一阵。
「鱼呢?兰太公。」
他嘲笑我:「该不会真要把老本输给我吧,别啊,我媳妇花不了那么多钱,他眼睛不好用不了烛火,节约着呢!」
「嘘。」
听他叨叨叨我就烦:「废话那么多,没看到我的鱼竿动了吗?」
「怎么可能,你连饵都没下,幻……呜!」
话音未尽不耐烦的我一把揪住他的嘴,在韩邢开始挣扎之前用力挑起鱼竿,开始和河水里涌动的鱼进行拉扯。
刚开始韩邢还不相信,以为我在装模作样,结果在看到满弓的树枝时立马闭上了嘴,瞠目咋舌地看着我遛鱼。
顺着河水来回转悠了好一会,剧烈挣扎的大鱼这才失力被我给拖到了近岸。
韩邢二话不说就下水去捞,他勾着鱼鳃将鱼拎起看了好几眼,对我啧啧称赞:「乖乖,你还真钓上来了。」
「这下我的老本可就真归你了,真是抵赖不了了。」
「我就说我能赢啊!」
抱着鱼竿我笑得肆意又张扬:「大雨前河里的鱼必定要浮出水面呼吸透气,比日常更容易上钩。再加上这儿从未来过人,鱼儿就没经历过垂钓,故而我有把握。」
「你和我赌本就是个赔本买卖,我故意引你上钩的知道吗,在我眼里你也是一尾鱼。」
我哈哈大笑,开始褪去药性的眼睛能模糊的分辨出一点人影,所以我对着那个拿着鱼痴呆的男人尽情嘲讽。
笑话他是条上钩的笨鱼。
「是吗,在你眼里我是鱼?」
拨弄着手指,韩邢的嘴忽然开始笨拙起来:「为什么是鱼,别的不行吗,我觉得熊也不错,我挺喜欢熊的。」
「或者狗?我曾养过一条卷毛狗,它挺忠心的,还陪我一起上过战场,我觉得……」
絮絮叨叨,我人都傻了。
韩邢他怕不是魔怔了吧,抑或者这河里被谁下了毒?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又是鱼又是熊的,后面还牵扯出了一条狗,他在讲什么东西啊?
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我翻了个白眼从石头上下来,开始顺着道往回走。韩邢跟在我身后拎着鱼依旧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我心有不岔故意在半路绊了他一脚。
结果没想到他完全不在意,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爬起冲我憨厚一笑,自顾自地傻乐。
「莫名其妙。」
我骂了一句,白眼一翻轻哼一句转身既走,懒得理他。
5
我的葵水来了。
在掉下悬崖的第五天,我浑身酸痛几乎难以下地。
韩邢还傻乎乎想以为是昨天那场雨淋的,烧了不少热水让我喝。
只是我喝得越多血流得越猛。
最后我实在是快要遮掩不住那股血味,只能找借口要吃果子,打发韩邢去摘。
等他一走,我赶紧起身撕了布条裹了柴火里的灰临时做了条简陋的月事带给自己穿上,然后拿着染血的熊皮和内袍,蹲在河边猛搓。
熊皮还好说,月牙白的衣服怎么洗都带点红,我搓得手都快肿了,衣摆上还是肉眼可见的有颜色。
是哪怕我这种半瞎也能看见的程度。
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暴露身份后一系列的麻烦,我一咬牙一跺脚折了不少树叶捣碎成泥,然后把衣服浸在绿汁里开始漂染,争取不让那些血太过显眼。
只是我的动作不够快。
为什么都没有结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