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青春的爱情,去了哪里?化作渐渐消逝的光

望月舒心 2023-02-17 15:29:40

单调的公式、复杂的电路、鲜红的大叉……在昏暗的光线中,这一切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向她卷来,使她不能动弹,难以呼吸。

他比眼泪先一步到来,递过一本厚厚的书。她沿着折痕翻开,蓝色的便签冲淡了周围黑白色彩的压抑感。他清秀的字迹在其中,使人移不开视线:“几道电路的题,或许你需要。加油~~”

她偏头,看见他紧盯着课桌上的书本,手上的笔在写写画画的间隙中有规律地转动着,大概是习惯性的举动。少年的轮廓在照明灯下镀上了光,恍若神祇。

她还是在他抬眸的瞬间移开了视线,将蓝色的便签叠得方方正正,收进了离心脏最近的口袋里。嘴角不经意间上扬的弧度被微微侧身的他尽收眼底。

后来的故事顺理成章。那本资料渐渐为他们所共用:他找题,她做;她不会,他讲。光在那时总会特别柔和,轻轻地落在他的发梢眉眼,落在他指尖所点过的白纸黑字间。周围总会变得很安静,只剩下少年刻意压低的讲解声,轻柔地,句句落在她心上。

他们相互鼓励,倾诉着梦想,约定着未来,就像是在相携前进一样。是相携前进吗?好像也不是。似乎一直都是他走在前面,拉着她向前,向前。他走来的时候,背后全是温柔的光,就像是上天特地派来的使者,将她带离幽暗的泥淖。

事实是少女总喜欢幻想着被救赎,总自卑地认为自己无法独自冲破艰难险阻,总觉得需要有一道明亮而不刺眼的光,引着自己奔赴远方。所以当他从她的岁月中离开,她便再度被迷惘、消沉和悲伤禁锢,久久不能挣脱。

他离开得很突然,只留下了一个背影和一封简短的信。“转校”、“分开”、“勿念”……他清秀的字迹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刺红了她的双眼。当然在她心上来上致命一击的,还是信末尾的那句话——“你永远是我重要的朋友。披荆斩棘,我在前方等你。”干嘛啊,分手都要给人留下温柔和念想。

其实并不是很长久的伤痛。她只是会偶尔想起他,在某个难眠的夜晚,在某个感情泛滥的瞬间。她知道她不能止步不前,不能就此跌落深渊。她再也不用做烦人的物理题,但她依旧铆足了劲儿去面对其他学科,就像当初面对物理一样。恍惚时她还会想起来,曾经每次她攻克难题时,他藏着笑意的发梢眉眼。

等结束高中三年苦海的时候,她和他联系上了,互相问了发挥水平,互相问了想去的城市,互相道了句祝福。他和她都很有默契地回避了令人尴尬的话题,可言语之间还是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无法控制自己乱跳的心。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害怕不得善终,可到底还是抵不过某个月光柔和的夜晚里内心的冲动。她在屏幕上敲出她多年前就熟记于心的数字——他告诉她那并未改变——静静地、焦急地等待着“嘟嘟”声变成熟悉的声音。她等到了,等到了期待着的声音,也等到了令人失望的话语。

罢了,那就这样散了吧。错过了也不是谁的过错。她想着,枕头湿了好大一块。

她离开了熟悉的城市,离开了热血奋斗的时光,离开了会心动的岁月。

大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自卑、忙碌、焦虑又一次席卷了她的身心,同三年前一样。独在异乡,她一直苦苦挣扎,在翻涌的各种负面情绪中。也不是不能告诉亲朋好友,只是她觉得她需要自己去面对这些了。多告诉一个人就是多一个人担忧,她这么认为。

她和他依旧在同一个城市。她出于好奇——抑或是其他原因——去他的学校瞧了瞧。某度地图告诉她,他的学校离她的学校不过2.4公里,骑行过去只需10分钟。

停自行车的时候,她被旁边同样在停放自行车的人撞了一下。她转身抬头,发现和自己道歉的人,正是诱发这一场骑行的人。他同样愣了一愣,然后笑了笑。太阳就在他后面,好刺眼。她移开视线,听见他说:“别来无恙。来逛逛吗?”

那便逛逛吧,像三年前在共同的校园一样。她和他并肩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题转了一个又一个,更多的是沉默。他们都不想去回忆彼此重叠的时光,只能把漫长的、没有对方参与的岁月拿出来聊。可那样就会让对方有参与感吗?只能得到对方“嗯嗯啊啊”的回应罢了。往前推三年,他们不曾相伴;往后的岁月,估计也不会了。她不懂他口中的计算机编程;他不懂她心中的人文情怀。他们并排走着,就像是走在一对平行线上。近吗?很近。远吗?很远,会越来越远。

夕阳下影成双,他们互道离别,几乎同时转身,向前走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站定几秒,想转身喊出他的名字,但终究没有回头。她把所有的遗憾和不舍,都打碎了咽下去。走啦,别看啦。她想着,对着夜幕,加快了脚步。

她拼命踩着自行车,仿佛这样就能把旧的时光和回忆全部甩到身后。到四肢乏力的时候,她躲在阴影处,埋怨着秋天北京的树下怎么会如此凉,为什么阳光照射的地方就那么温暖,甚至炽热。

太阳总会落下的。明天,新的太阳就会从东方悄悄升起,依旧光芒四射,温暖无比。

你看这年少时的爱恋,不过是救赎与被救赎的梦,清醒了,就结束了。他不是神,他也和她一样是普普通通的少年人。或许他也只是想找个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享受着相互支持的感情吧。只是恰好遇见的是她,换成别人或许也没差。等到可以独自且坚定地前进,谁都不会再留恋。

她懂得了。于是在她的世界里,他的光越来越黯淡,而她的光芒,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悄悄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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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舒心

简介:春花秋月,夏虫冬雪。读书思考,谈天写作。睹月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