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伦理:旧情复燃

小扇说故事 2024-04-11 09:49:03

去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消沉了一段时间,我和哥哥都怕母亲挺不过去。

哥哥说母亲总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父亲去世后,对我的念叨更加频繁。

商量过后,我辞去沿海城市的工作,在家附近上班,方便一家团圆。

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说起娘家的事情,她要回去看看。

母亲和娘家人一向不和,嫁给父亲后,不怎么回去,我和哥哥也就是外公外婆去世才去了两次。

现在回去,万一受点刺激,我怕母亲难过。

我说:“妈,这来回奔波,你身体吃不消,有什么事情非要你过去,捎点钱去就行了。”

“你王伯儿子娶媳妇,”母亲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说:“我去看看,顺道去了结一桩心事。”

我又劝了两句,母亲脸上上霜,开始赌气不说话。

“那就去吧,”我松口了,“你选好时间,我请假,买票陪你一起去。”

母亲紧绷的嘴角才松动,“嗯,”

母亲提前三天开始收拾东西,将藏在柜子里的首饰盒拿出来,来回比较后,选择了父亲送她的一套黄金首饰,这套首饰是父亲送给母亲的银婚礼物,母亲舍不得戴,一直压箱底。

母亲将首饰拿出来抱在手帕里,转身又去挑选衣服鞋子,都是贵重的东西,这一次母亲将平时舍不得穿戴的衣服首饰都打扮出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穿戴整理好,母亲又去理发店将发丝间的灰白染黑,整个人年轻不少。

哥哥回来见到这架势,低头和我说,母亲一直素雅,还是头一次见她浓妆艳抹。

我和母亲坐飞机回去,到机场再转坐客车,劳碌奔波一天才到小县城。

我们住宾馆,养精蓄锐,婚礼当天坐车去村里。

第二天,母亲梳妆打扮好,我们在路边拦出租车,大多数人不愿意走,嫌弃地方偏远,耽误生意。

只能一次一次加价,拦下了一一辆私家车。

母亲上车开始和司机闲聊,话里话外都是在打听村里的事情。

司机黑溜的眼珠子多次划过母亲身上的首饰,他对村里熟悉,瞧见我们陌生,知道我们要去王家,有些意外,小心翼翼的打探,“没想到王家还有你们这样的富贵亲戚啊,”

母亲笑吟吟的说:“不是亲戚,是邻居,多年没回来,特意回来看看,”

“邻居?难不成你是王叔隔壁的蒋姨?”

“你认识我?”

“哈哈哈,村里也就蒋姨你一个人摆脱了泥腿子,是城里人,”司机放慢了车速,摇头晃脑,说:“我叫张贵林,是王叔的干儿子,王叔也经常和我们提起你呢,”

“难得他还记得我,”母亲神情复杂,语气沉重了些,“二十几年不见,”

“都记着你呢,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张贵林从后视镜里瞟我一眼,问,“叔叔怎么不来?”

“去世了,”

“啊哈,”张贵林尴尬的神情中流露出窃喜,说:“生老病死谁也决定不了,王叔老伴也是前年就去世了。”

我担心母亲又想起伤心事情,打断他们的话,“师傅,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张贵林对我问题不感兴趣,执意要把余下的话说完,敷衍回答我后,说:“蒋姨,你和王叔之前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你们都是苦命人,老天爷应该对你们有所照顾的,没准是老天爷在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旧情、”

他的话惹得我心烦,轻吼了一句,“师傅,你开快点吧,一会儿酒席散了!”

张贵林笑一声,稍稍提速,说:“这妹妹说话客气了,叫什么师傅啊,都是一家人,叫哥哥就行。”

我正要说他两句,母亲按住我手,示意我不要惹事。

话落在地上,直到下车,母亲才对嘴角裂开到后脑勺的张贵林,说:“麻烦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蒋姨,你不用客气。”

母亲拿出崭新的一叠钱,张贵林眼睛圆溜,差点流下哈喇子。

“这是车费,”母亲算了算,没有多给一分,说:“事先讲好的价钱。”

张贵林泄了气,盯着母亲将钱放回兜里,接过钱在手摸了摸,说:“瞧您客气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您只管招呼我。”

来吃席的人不少,乱七八糟的车扭捏的靠着路边停。我们下了车还得走小段路。

张贵林领着我们走,嘴里还不停的招呼,见人就说:“你们看什么看,这是蒋姨啊,王叔曾经的老相好啊,人家特意来参加王叔儿子的婚礼呢,”

他这一嚎,门口的两个新人瞬间暗淡无光,所有人都望向我们,脸上嬉笑,嘴里说着什么,我憋不住气,母亲却拽住我,小声的说:“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不要掺和,我包还在车上,去帮我拿来。”

母亲就是故意要支开我,她的语气带着威逼,我不敢不听,跺脚转身返回。

张贵林声音更大,气势更壮。

喊着叫王叔来接待。

母亲再嫁,我不反对,但是她这样招摇过市算什么?我越想越气,拿着包,气鼓鼓站在路边。

没一会儿,争先恐后跑过来两个男人,瘦得像两根竹竿,有说有笑,露出熏黄的牙齿。

“我看王家祖坟冒青烟了!”一个男人小碎步跑着,说:“福从天降!”

另一个男人说:“听说那个老婆娘穿金戴银,是行走的十几万啊!我看是带着嫁妆来了!”

我一肚子火气正要发作,他们忙着赶路,聊得热火朝天,略过了我。

“这就是福气啊!”男人接着说:“当初老王嫌弃人家又傻又穷,撕破脸皮也要毁掉订下的婚,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呢!”

“是啊,”另一个男人说:“谁能想到那个傻婆娘能攀上城里的亲,当初都说她是嫁给城里的乞丐,没想到是有钱人!”

这些往事吸引了我的注意,火气也熄了一半,悄悄跟在身后听着。

从他们口中得知母亲年幼时有些痴傻,所有人将她视为傻子,父母不爱、兄弟姐妹不疼,全村人都欺负她。

嫁给父亲后离开了村子,几十年不回去。而父亲当时创业失败,生活落魄,母亲带着他回来认亲的时候,拿不出钱就被戏称为乞丐。

母亲娘家人怕他们拖累,冷言冷语将他们赶走了。

两个男人还在说母亲的坏话,我却担心了,难不成母亲真的是对旧人念念不忘,要抛下我和哥哥,重回娘家吗?

我跑起来赶超那两个嘴碎的男人,快到王家的时候,瞧见了奇怪的一幕。

母亲走在人前,几个人簇拥着跟在后面。

“我还要赶着回去呢,大家都别送了,”母亲对身边的人说:“老王,你还要忙着儿子的婚事,大哥嫂子,二姐姐夫,你们也别送了,都去热闹吧,我忙,赶着回去呢,”

“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啊,”身后人的手蠢蠢欲动,要伸出来又怕什么,眼中的着急和渴望喷薄而出,他们说:“你难得来,多玩会儿吧,”

母亲摆手,手上两个金手镯撞得乒乓响,厚重的声音在沸腾的人声里回荡。

“闺女!快过来,”母亲朝我招手,“过来和你叔叔伯伯打个招呼!”

我跑过去,对着一张莫名其妙的笑脸,敷衍喊了几句。

完事后,母亲毫不客气的拒绝他们的挽留。

眼见留不住,张贵林站出来说要送我们。

送我们到了宾馆,张贵林嘴说个不停,甚至想和我们一起上楼,我怕他赖着不走,冷着脸赶走了他。

母亲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出声,爽朗的笑声持续了很久。

回到房间,我还是摸不着母亲的心思。

母亲小心的擦拭着首饰,将他们一一装起来,说:“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是你爸爸一直叫我低调,说是不能在人前显富贵,我听话,这才忍了这么多年。”

我开始明白母亲的意思,“妈。难道你跑这一趟只是为了炫耀?”

“对!就是为了炫耀!”母亲骄傲的回答,“他们欺负我,欺负你爸爸,这口恶气,我记着呢!你刚才是没有看见他们献媚的样子,解气,”

“那王伯呢?”我还以为母亲念着旧情,忍不住问,“你和他,”

“你还真的相信我和他有什么旧情?”母亲呸了呸,说:“你爸爸那么好的一个人,我还能看上那个老头?我就是为了恶心他,抢他们的风头!”

“妈,你这样,他们以后找你借钱怎么办?”

“找我借钱?干着急呗,他们那群人,连我的联系方式也没有,只知道我在城里,”母亲语气肯定,神情得意,摇晃着头,说:“我这一次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记一辈子!”

我不懂母亲的想法,但是看她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妈,你这招高明啊!”

母亲哈哈大笑,“那是!谁叫他们嫌贫爱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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