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圣驾遇刺,我奋不顾身地替太后挡了一剑。
而我的未婚夫太子殿下却因保护我那娇弱的庶姐弃我于不顾。
太子在大殿上跪了三天三夜为了与我解除婚约迎娶庶姐。
转身封我为护国公主的旨意就到了丞相府。
1
庶姐秦若来的时候。
我正趴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秦若一身华服,上面的绣工一看就是出自皇家的手笔。
“圣上已经为我和太子赐婚了。他说他心里的人是我......”
秦若的眼里看不出什么喜悦,还和以往一样的淡然。
我和太子是先皇赐婚。
百花宴遇刺。
我以身挡剑救了太后。
可太子却第一时间护住庶姐秦若。
事后天子震怒,怒斥太子弃我于不顾。
可天子却在勤政殿跪了三天求皇上解除与我的婚约。
想迎娶我的庶姐秦若为正妻。
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还是太后出来主持了公道。
亲自下旨解了我与太子的婚约。
封了秦若为太子妃。
太后说我心思太重。
非太子良配。
......
可转身第二天封我为护国公主的旨意早早地就到了这丞相府。
2
我抬着头紧紧地盯着秦若。
背上的伤口再一次撕裂染红了我的寝衣。
秦若的眼睛盯着我的后背没由来的紧张。
“我看你还是在这屋子好好养伤罢了。”
秦若说完就像一阵风刮出了我的屋子。
紧接着就是成群的郎中涌了进来。
阿爹急得在旁边直转圈。
虽说我救太后一命被封了公主。
可众人都说这不过是太子悔婚给我的体面罢了。
众人又说太子多年来往于丞相府为的是我的庶姐秦若。
太子和秦若才是真正的金玉良缘。
我就像是戏文里的配角。
配合着主角完成主线。
那剑只差几分就会伤及我的心脉。
皇家的补品流水般地涌进我的小院。
小丫鬟们替我抱不平,丢了婚事不说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可太子和秦若见天地去寺庙祈福。
从小到大秦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到底是要进皇家的人了。
为天下祈福是太子妃的本分。
秦若雷打不动地每天到我的床前报到。
说着太子待她如何的好。
太子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这话的时候,秦若的脸上看似是欢喜的。
好看的就像种在院子里的桃花。
“阿姐...你喜欢太子吗?”
可能是趴得太久了,我的嗓子沙哑得厉害。
秦若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一时愣住,端着茶杯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没听到答案,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秦若气哼哼地站了起来。
脸色不再是欢喜的娇羞。
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离开的时候连她去寺庙求来的护身符都忘记拿了。
我急忙命小丫鬟给她送过去。
可秦若的院门怎么敲都敲不开。
哎,看来真的是生气了。
我默默地收起了那张护身符。
3
八月十五,是秦若的生辰。
也是太子和秦若成亲的日子。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的日子即使我再不愿意也得喜笑颜开地站在堂前。
阿爹和我送秦若出门。
阿爹止不住地叹气:“小昭,你别怪你姐姐,她有自己的打算。”
我扯着笑心里酸得厉害。
“是,我从来都没怪她。”
太子成婚是大喜。
而且娶的还是自己中意的女子。
想必太子一定高兴坏了。
婚礼持续了整整三天,我也在勋爵贵女的嘲笑中挺了三天。
嫡女的太子妃之位被庶女抢了去。
这么大的瓜哪有白扔的。
何况秦若也不同于一般勋贵人家的庶女。
虽说是庶出,说到底是我爹小青梅生的唯一血脉。
要不是秦若的母亲早亡,阿爹是断不会娶母亲的。
秦若是太子心尖上的女子。
也是我爹心尖上的孩子。
外人再有心看热闹也不敢当着秦若的面说什么。
秦若成了真正的天子妃。
一身常服穿得都华丽无比。
皇城里勋贵人家的小姐们都眼红着。
天家的恩典怎么都让我们家给占了。
4
百官家眷恭贺太子和太子妃。
秦若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想给我留。
下跪请安时独独喊住了我。
“我这妹妹身子一向偏弱,如今又有伤在身,我可是万万受不了妹妹的礼。还是赶紧回去养着为好。”
我旁边立着的就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
她就差没趴在我耳边笑了。
可秦若忘记了我被封了护国公主享嫡公主仪仗,我的伤是为了救太后。
她这是在明晃晃地打皇家的脸。
不出所料,大婚的第二天太子就被当今陛下呵斥了。
三三两两的女人被送进了太子府。
其中就有笑话我的礼部侍郎的女儿赵小小。
听说封了侧妃。
看来当太子妃也不是什么得意快乐的事。
到了太子和秦若回门的日子。
父亲虽然开心倒也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太子府的仪仗从街头排到巷尾。
百姓们都在路旁看热闹。
秦若今天穿得还算素雅没那么多的花花绿绿。
为了给太子和皇上面子。
我亲自去迎驾。
秦若掀开帘子看到我的一瞬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可是大好了?”
我难得笑得没心没肺:“托太子妃的洪福,能吃能睡好的不能再好了。”
秦若又是一副鼻孔长在眼皮上的样子:“我看也是,脸都圆了,妹妹还是控制得好。”
我悻悻地看着秦若的背影。
摸摸自己的脸。
圆了吗?
还好吧。
太子倒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见了我也不似之前的拘谨。
“昭儿看起来是圆润了些,听你姐姐的,控制控制!”
说完就屁颠屁颠地去追秦若了。
我彻底生气了。
气哼哼地瞪了站在大门口的秦相一眼。
阿爹赶紧瞥过眼。
也跟着太子的后屁股进了府。
5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团圆饭。
阿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秦若的娘。
连吃带哭地看着有点恶心。
转身就看到了正在吃肘子的我。
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我娘,又哭了起来。
我刚想埋汰埋汰他。
旁边突然传来抽泣声,
我转身看过去秦若哭得比我爹还惨。
我彻底无语了,连太子都懵了。
提起我娘,他媳妇哭得比他老丈人都伤心。
太子一个劲地对我使眼色。
起初我当作看不见低头继续吃我的大肘子。
耐不住太子死心眼。
在桌子底下使劲地踩我的新鞋。
我看躲不过,这才不情愿地放下筷子。
“那个...阿姐的小娘生完阿姐就去了,我娘进府的时候阿姐才不满两岁。阿姐是在我娘的屋子里长大的。”
我急急忙忙说完就要吃肘子。
“那令堂是因为......”
这倒霉太子好像听故事有瘾,不依不饶的。
我急忙先吃了一口:“我娘在我五岁那年染了疫,药石无医......可能是我爹克妻。”
秦若听到我这么说哭得更加悲痛了。
连带着看我爹的眼神满满的怨恨。
这回换我爹傻了眼。
我低头不敢言语只能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
6
没过两天当朝丞相和太子妃被我欺负哭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家都说我被抢了太子妃的位置已经鱼死网破了。
关我什么事。
这都是太子惹的。
谁让他这么八卦的。
好在太后没忘记我。
下了道旨让我进宫学文典。
我接了懿旨乐得屁颠屁颠的。
阿爹又发了愁。
封了公主,赏了封地,现在又让我进宫当女官。
看来皇家是怕我闹事。
毕竟现在秦若才是太子妃。
太后这是明赏暗罚呢。
我进宫前的头天晚上。
便宜老爹再三嘱咐,进宫一定要听太后的话。
太后和皇上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事难免要和秦若打交道。
切记万不能提我娘。
我眼巴巴地点头答应。
7
第二日,我奉旨拜见太后。
老太太穿得雍容华贵却又严肃得紧。
看着人怕怕的。
好在太后对我还算客气些。
叮嘱了一些就放我回去了。
宫里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好过。
我除了在尚书房整理奏折其他时间倒还自由。
跟在皇上身边确实不比跟在我爹身边好。
规矩太多,也不太敢说话。
反正进宫前便宜老爹说一切听太后和皇上的。
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多做少说总是没错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不唤我公主了。
每每见到我总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小秦大人。
我很是受用,这听着可比什么公主顺耳得多。
我渐渐地也能从尚书房混到前堂了。
甚至后来很多圣旨都是我代曹公公写的。
用曹公公的话说:“咱家的眼神不济,你这猴崽子甚是好用。”
倒是太后一如既往地唤我每天早上都要跟后宫嫔妃一样去慈宁宫听训话。
有一次我太困了愣生生听着打起了盹。
太后无奈地叹气。
说我随了没心没肺的阿爹。
一点都不像七窍玲珑的母亲。
提到母亲。
一向冷冰冰的太后突然就哭了。
我慌的什么困意都没有了。
笨手笨脚地哄着太后。
讲了很多笑话,太后才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送我出来的时候好心提醒道。
母亲的离世是太后的一块心病。
切记叫我以后万不能再提了。
我满眼的委屈。
这咋又赖我。
是太后娘娘自己提起的。
嬷嬷用力敲了我的头,告诉我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能顶嘴。
我有点委屈。
可又不敢抱不平。
毕竟我现在是吃天家的饭。
8
回尚书房的时候,皇上问我为何今天会比往日迟了些。
我再三考虑还是如实说了。
皇上放下手里的朱笔,眼里空落落的。
转过身唉声叹气起来。
曹公公急得像拎兔子似的就把我拎了出去。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咱家伺候了主子一辈子了,永阳郡主的事咱家一个字都不敢提。你是失心疯了吗?”
我彻底憋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们咋都怨我啊!是圣上自己问的,再说阿娘都走了多少年了......”
没等我说完,曹公公眼疾手快地就把我拖走了。
当天夜里我就义愤填膺地给父亲写信。
这宫里我是待不了了。
我进这宫里不是来当官的。
我是来趟枪的。
写完后我冷静地看了看。
默默地把写好的信扔到火盆里烧掉了。
工作上不顺心十有八九。
不能每次都想着辞职。
渐渐地我知道不能提母亲,
在长姐和父亲面前不能。
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也不能。
我更加努力地工作。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我从七品文典混到兵部从五品礼书。
这是我朝女官的最高官位了。
虽说只是在尚书房和兵部打杂。
但是我已经很满意了。
而且太后经过上次的事以后也不大约束我。
每十天去给太后请安并不用每日都去。
只是让我守着宫里规矩没出什么大问题才好。
我知道太后娘娘还是很关心我的。
9
重阳节宫里热热闹闹的。
我进宫许久没见过父亲和秦若。
担心父亲一人无聊。
担心秦若和侧妃处得不好受委屈。
毕竟没有当初的意外现在被太子侧妃针对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我了。
重阳节宫里设宴。
我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着父亲和秦若。
宴会开始,众人拜见天子。
太子和秦若跪在首位。
父亲次之。
我想大声地唤秦若和父亲,
却被秦若警告的眼神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倒是皇上提前开了口:“行了!别晃了,一个劲地在朕的眼前晃来晃去,头晕得紧。去跟秦相和太子妃说说话,进宫许久他们也定是想你了。”
我猴急地谢了恩就跑下去找父亲和秦若了。
隐隐约约地听见皇上一声叹息,
跟旁边的曹公公说道:“性子倒随了她娘,不是个稳重的。”
父亲看着我红了眼。
只是关心吃得好不好。
有没有受委屈。
秦若还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倒是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我受伤的地方。
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能瞧出什么。
我如今不是被退婚的相府嫡女。
而是宫官,说白了跟父亲可是同事。
切不能跟后宫夫人一般计较。
我假装看不见秦若,一个劲地拉着阿爹说话。
“呦,这不是二小姐吗,进了宫换了衣服,我倒差点认不出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是赵小小!
我转身侧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下官见过赵侧妃。”
我故意加重【侧妃】两个字。
赵小小脸色一凝,看起来没那么开心了。
我小心观察着秦若的表情。
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看来这赵小小在太子府也没什么风浪。
估计赵小小误以为我和秦若对眼神使坏心眼子。
一个猛冲就撞到了我的身上。
这伎俩我可太熟悉了。
前两天刚刚见过沈美人对李昭仪用过这招。
眼看赵小小就要朝后仰下去。
我眼疾手快地提前倒在了赵小小要跌倒的地方。
赵小小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手足无措。
我主动当了赵小小的人肉垫子。
这赵小小看着羸弱可却是实心的。
一下子就把我多年的哮症砸了出来。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秦若也没了秀丽端庄,慌得像找不到家的孩子。
赵小小也傻坐在一旁。
好好的重阳宫宴就这么让我给搅了。
等我再一次睁眼,房间里只剩下父亲和秦若,还有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看到我缓了过来,老嬷嬷长舒了一口气。
急急忙忙回去给太后复命去了。
父亲拉着脸,满眼都是对我的责备。
秦若把手伸进被窝里狠命地一掐。
“你是菩萨转世?还是母亲生你时忘记给你配了脑子?那赵侧妃明显就是故意的,你还巴巴地给她当人肉垫子?你的哮症就连受了剑伤都不曾复发,倒让她一屁股坐了出来。我看你就是没脑子。”
秦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嘿嘿的笑着:“不是菩萨转世,也不是没带脑子,上次救太后不过就是因缘巧合。这次我是故意的。”
秦若的刚要抚上我额头的手停滞了一下。
我接着说道:“上次百花宴遇刺,你就站在太后前面,我本来是想把你扑开的,结果太子眼疾手快地就把你拉走了,我一个踉跄没站稳才扑到太后身上给她挡的剑。”
我得意地朝着秦若挤眉弄眼。
秦若的眼里蒙上一层水汽。
转身吸了吸鼻子:“那这次又抽的什么风?”
我急忙拉住秦若要抽回的手又放回肚皮上。
“淑妃娘娘说赵侧妃在太子府天天出幺蛾子。你碍着身份多次忍让。却更纵得她无法无天。她今天不是在给我下绊子,而是借着机会打你的脸。”
秦若一脸的惊讶:“你到这宫里到底是来当女官的?还是做细作的?”
我笑得开心。
淑妃娘娘是我们宫里的特务头子。
谁家的那点破事就没有我们淑妃娘娘不知道的。
我用一次哮症换了赵小小御前失仪禁足半年。
赵小小整个人都萎靡了。
禁足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
就连太子看我的眼神都明显变了味。
颇有一种信众看菩萨的感觉。
看来淑妃娘娘的消息没错,这赵小小在太子府没少折腾。
10
冬去春来,我的官当得越发稳了。
天子开恩,让我入了阁。
我成了开国以来第一位入阁的女官。
我彻底跟便宜父亲成为同一屋檐下的同事。
主要还是秦若有了身孕,皇家很是高兴。
就连太后最近看我都顺眼了些。
好吃的好玩的赏了不少。
就连皇后娘娘也送了我好多名贵的衣料子。
我知道我是跟秦若沾了光。
我天天往制衣局跑,不为别的只是想跟制衣局里的师傅好好学学。
好给我那未曾谋面的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亲手做几件小衣服。
福无双至。
没高兴几天,北边就传来了噩耗。
燕城爆发时疫,数万百姓染了疫。
死伤众多。
太子和父亲留在宫中商讨应对政策已小半个月了。
太医属也束手无策。
原本嬉闹的皇宫此时灰蒙蒙的。
几日后太子和秦若跪在勤政殿,请旨赶往疫区抗疫。
不出所料被皇上驳了回来。
太后和皇后心疼秦若怀有身孕。
苦口婆心地把秦若劝了回去。
燕城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
内阁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没有丝毫对策,真能硬挺着听天子示下。
我换了常服带着酥油糕直奔勤政殿。
皇上坐在案桌前一脸的愁容。
我毕恭毕敬地摆上酥油糕,退到一旁跪了下去。
“秦昭请旨,望陛下批准臣赴燕城治疫!”
我的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殿内落针可闻。
悠悠的一声叹息传来:“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这个病不比别的,会要人命的。”
我抬头望向权力顶峰的那个老人。
迎着烛光他的两鬓已经斑白。
我从怀里掏出一叠药方说道:“母亲当年私自奔赴永阳城治疫,这是当年的药方,我看过燕城递上来的脉案,与当年永阳时疫有相似之处。我已将当年治疗时疫的方子稍作改良,应该会有作用。”
我的背脊笔直。
想着当年母亲请旨的时候也应是这样的。
皇上嘭的一声砸了面前的茶碗。
殿内又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我跪得腿麻。
还是软了语气:“舅舅,当年数万百姓葬在永阳,就连母亲和数十位医官也死在了那里。您一道圣旨封了永阳,大火烧了整整三天......”
“放肆!”
龙威震怒,我再一次把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秦昭你太放肆了!”
“陛下,燕城不比永阳,燕城在边境,邻近晋国......”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呜咽。
又是一阵寂静。
边陲之城闹瘟疫有倾国之危。
当年母亲治疫,永阳沦陷。
即使母亲带着治时疫的方子也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办法,母亲和数十位医官留在了永阳。
去晚了,燕城就会是第二个永阳。
“太后说你不比你母亲聪慧,我倒是觉得你和母亲的性子一样的倔,早...早去早回,你要是赶不上太子妃生产她又该心生埋怨了。”
我猛地看向烛光里的人。
天子落寞,也有无可奈何之事。
我磕头谢恩。
11
这是我第一次进太子府。
从后门进来的。
秦若穿着寝衣面若寒霜。
我笑得谄媚,打开手里的包袱。
里面十几件小衣和两双小鞋子。
秦若死死地盯着小衣服上的百福图。
“一年一件,正好穿到这臭小子弱冠,嘿嘿,鞋子我实在做不好,勉强做两双。”
说罢,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秦若微微凸起的小腹:“乖乖,我是小姨母,姨母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在你母妃的肚子里乖乖地。万不可折腾人的。”
我知道这一去大抵是回不来了。
不知何时手背上滴落了两滴水珠。
再抬眼秦若已泪流满面。
这一夜秦若说了很多的话。
说她不记得自己的小娘。
是母亲把她养大的。
母亲身上甜甜的。
再后来母亲有了身孕。
她就趴在肚子上跟里面的宝宝说话。
她说她想要个妹妹。
母亲当真就给她生个妹妹。
再后来永阳时疫,母亲非要去,父亲跟母亲大吵一架还是拦不住母亲。
秦若知道母亲要走,就抱着我堵在门口。
母亲就抱着我和秦若。
说让我们好好地,等她回来给我们做酥油糕。
......
秦若从月上枝头一直说到日出东升。
太子就在门外听了一夜。
“阿姐,我要走了。”
我有些难以开口。
秦若拉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陛下恩准了的,如果我不去,恐怕燕城的百姓也会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秦若晦暗不明,松了手。
这一次换我给秦若掖好被子。
我不敢看秦若的眼睛,转身往门口走。
“阿昭!”
闻声我停了脚步,却不敢回头看秦若。
“早些回来...”
水雾不仅蒙了我的眼也蒙了心。
12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
曹公公给我送行。
老头不断地摩挲着眼泪:“你个猴崽子,属硬驴的,你娘小的时候就是咱家带的,也不似你这般不听话。你说你这一去,万一有个好歹。”
我赶紧赔笑:“别呀,我早去早回,回来还要讨您老的骂呢不是。”
曹公公看着伤情,转过身挥着手:“早去早回!”
我带着医官和护卫浩浩荡荡地朝燕城出发了。
祈默是医官里最年轻的,也是出了名的圣医。
就是人无趣得很。
一路上不是翻看母亲留下来的药方就是看着医书。
很少说话。
“祁默,燕城事处理完,我就向陛下讨了你,你跟我回丞相府吧。”
我认真地说着。
祁默双耳绯红可眼睛还是死死地粘在药方上。
良久才悠悠地说上一句:“为何?”
我嬉笑:“我养了好多的鸭子,你医术高超,帮我好好地照顾它们,我给你好多好多的赏钱。”
祁默先是一愣又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又看他的药方去了。
我笑得开心仿佛找到了乐趣。
“公主体弱又有哮症,鸭子身上有羽粉,还是不要养了为好。”
祁默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回换我愣住了,悻悻地摸摸鼻子。
这男人无趣得很。
13
等我们到燕城的时候,城兵已经把整个燕城围得水泄不通。
老百姓进不去也出不来。
直到听见我们是朝廷派来治疫的才放了通行。
城内百姓足不出户,但凡发现发了病的都会被强行带到后山隔离。
“如今多少人染病,伤亡又是多少。可否有痊愈的?”
祁默清冷地询问着。
燕城的官医红着眼重重地锤了一下药箱:“哎!近半数百姓被困后山,当下没有痊愈的...得上了就是死啊!”
医官抽泣着抹着眼泪。
我心下大骇。
永阳当年也是如此。
“我们想看看患病的百姓们可否行个方便。”
祁默恳请地说道。
“这万万不可。”
医官面露为难。
我微斥道:“近半数百姓染病,你们唯一做的只是把患病的百姓隔离,却没有一点应对之策,我们不去亲眼看看又如何下药治疫?你们燕城的城主何在?他为什么不出面?”
医官白了脸,红雾慢慢涌上双眸:“城主就葬在后山......”
我愣怔许久:“如果控制不住这场时疫我们都得葬在后山。”
医官百般不愿最终还是带着我和祁默上了后山。
后山上只有一座小庙,里面都是病民。
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病民看见医官纷纷跪了下来,但大都不太靠近我们。
得病死掉的百姓不是焚烧就是掩埋。
整个燕城都死气沉沉的。
“不知母亲留下来的方子是否有用。”
我忧心忡忡。
“方子我看过多遍,我倒觉得没什么问题”
祁默的眼眸里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坚定。
14
我和祁默留在了燕城,依着病症不断地改良着药方。
每家每户也发配了抗疫的药物。
秋去冬来。
不少百姓逐渐地痊愈。
也有人下了山回了家。
想来我很快也会回去了。
我开始想念阿爹的絮叨和秦若的白眼。
曹公公的栗子酥,还有淑妃娘娘的八卦。
皇后娘娘还答应送我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不知道还做不作数。
太后娘娘是否还是喜欢冷着脸?
还没等我想明白呢,我还是被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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