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戴果然很倔，说道，可惜！今天送煤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老规矩，不能改，一百块煤球只能多送两块。王老板倚着门框笑，说老戴你这脑子转不过弯，我儿子结婚要办流水席，厨房得二十四小时烧着，你多添五块，我给你加二十块钱。老戴蹲在煤车旁，用铁丝把煤球串成串往院里搬，闻言头也不抬，说加钱也不行，当初定好的规矩，多一块少一块都不算数。王老板啧了一声，转身进屋翻钱。 老戴这人确实犟。 王老板斜靠在门框上乐，说老戴你这脑子咋就不转弯呢。 我儿子结婚办流水席，厨房得连轴转烧二十四小时，你多添五块煤球，我给你加二十块钱。 老戴蹲在煤车边没吭声，手里的铁丝正往煤球眼里穿，串成一串一串往院里搬。 听见这话，他头都没抬，说加钱也不行。 当初说好的老规矩，一百块煤球顶多送两块，多一块少一块都不算数。 王老板啧了声，说可惜喽，今天送煤的要是别人，这事早成了。 老戴这才停下手里的活，煤车把手上挂着块褪色的蓝布手套，磨出的洞眼能看见里面的棉花。 他抬头看了眼王老板，说可惜啥，送煤的是我，规矩就改不了。 王老板屋里的暖气片嗡嗡响，院里的风却冷，吹得煤球表面结了层薄霜，在初冬的太阳底下泛着白花花的光。 老戴把串好的煤球往肩上一甩，铁丝勒进掌心，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脚步稳稳往厨房后头走。 王老板跟在后头念叨，说你看这院墙上的爬山虎都冻蔫了，我这流水席办不好，街坊邻居咋看。 老戴把煤球在墙角码齐，转身去搬第二串，说街坊邻居看的是菜好不好吃，跟煤球多少没关系。 王老板突然笑出声，说行吧行吧，拗不过你这老顽固。 就按你说的，一百块送两块，加的二十块钱你得拿着。 老戴没接话，继续串煤球，铁丝穿过煤球的声音沙沙响，像春蚕啃桑叶。 串到最后几块时，他从煤车里挑了两块个头特别圆实的，往串上多挂了俩。 说这是老规矩里的“添头”，不是你加钱买的。 王老板看着那两块煤球，突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家煤快烧完了，大雪封路，是老戴踩着没过膝盖的雪，把煤球从坡下背上来的。 那天老戴的棉鞋湿透了，脚趾头冻得通红，却非要把煤球数清楚了才走，说少一块都对不住人家给的钱。 王老板摸出钱包，抽了张五十的递过去，说不用找了。 老戴数了数手里的零钱，把多的三十塞回他兜里，说煤钱一百二，添头不算钱，你给一百二正好。 王老板的手顿了顿，看着老戴蹲下去收拾煤车，后脖颈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煤灰。 他突然觉得，这老戴的倔，不是脑子转不过弯，是心里有杆秤，称煤球，也称良心。 老戴把空煤车推到巷口时，王老板追出来喊，说下次送煤早点来，我让厨房给你留碗热粥。 老戴回头摆摆手，没说话，车轱辘碾过结霜的路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 巷尾的包子铺飘来热气，混着煤球刚烧起来的烟火味，在冷风里慢慢散开。 有人说老戴傻，多送几块煤球能亏着啥，可王老板知道，这世上的事，就怕“规矩”两个字。 守规矩的人，走得慢，但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就像老戴串煤球的铁丝，磨得再亮，也没断过一次。 最后一串煤球落进墙角的煤堆时，太阳升高了些，煤球上的霜花化了，露出里面乌沉沉的黑，看着就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