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19岁的马一浮丧妻,他发誓不再续娶。后来岳父同情他,便问他:“我三女儿14岁,酷似她姐,你娶她吧?”马一浮拒绝:“亡妻地位无人能替,无心再娶。”不久又表示愿意娶妻妹,妻妹却说:“我不想连累你”。 1901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都要寒冷,对于刚刚年满19岁的马一浮来说,这个冬天不仅冻结了天地,更永久封印了他对于“家”的渴望,一个被视为天才的少年,在还没来得及完全品尝琴瑟和鸣的滋味时,就亲手给自己的婚姻画上了凄厉的句号。 这一切的根源,并非缘尽情灭,而是一碗沉甸甸的“孝道”与一剂致命的“土方”就在前一年,马一浮的人生还在云端,这位曾和鲁迅同榜竞逐、甚至夺得榜首的四川少年,凭着一身惊世骇俗的才华,被曾任浙江省都督的名士汤寿潜一眼相中。 汤家爱才,不惜将掌上明珠大女儿汤仪许配给他,那时的日子是鲜活的,家中姊妹都读书,氛围开明,婚后两人赌书泼茶,惬意非常,然而命运的转折随着马父的病逝骤然而至,按照当时雷打不动的旧礼教,父亲去世,身为儿子的马一浮必须守孝三年。 在这充满忌讳的“守制”期间,生儿育女被视为对亡者的大不敬,偏偏命运弄人,妻子汤仪偏在此时传出喜讯,一边是逝去的严父与不可违逆的宗法铁律,一边是尚未出世的骨肉,马一浮在巨大的心理煎熬下,做出了那个让他悔恨终生的决定:为了全“孝”名。 只能委屈妻子暂不要这个孩子,汤仪默顺地喝下了那碗用来打胎的民间土方,但这并不是什么温和的补救,而是一张催命符,她的身体底子本就柔弱,那虎狼之药以此为引,彻底摧毁了她的健康。 没过多久,十八岁的汤仪便香消玉殒,年轻的马一浮看着亡妻的灵柩,那种痛不仅仅是丧偶,更是背负着“杀妻绝嗣”的剧烈愧疚,他在灵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就在那漫长的哭灵中,一个极其决绝的念头扎了根:这辈子,他绝不再娶。 可这段缘分并未就此了断,作为岳父的汤寿潜,既痛惜女儿的早逝,更不忍看这位才华横溢的女婿余生孤苦,这位惜才如命的长辈想出了一个“续弦”的法子:汤家三小姐,年方十四,眉眼间与逝去的大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在岳父看来,这不仅是亲上加亲,更是弥补遗憾的完美方案,这本该是很多话本里的大团圆结局,但现实的人性远比故事复杂,面对岳父的苦心撮合,起初马一浮是拒绝的,理由很充分,他比三小姐大了十几岁,不忍心蹉跎误了人家姑娘。 但在旁人的反复劝解下,再加上对亡妻极度的思念,看着那张酷似亡妻的脸,他的心防确实松动过,甚至后来点头应允了这门婚事,面对姐夫的回心转意,这位同样读过书、明事理的少女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清醒。 她并没有因姐夫是“神童”或是未来的大师而盲目依附,反而极为冷静地拒绝了这门婚事,她的理由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这场替代式婚姻的隐患:“我知你心中并未真正放下姐姐,纵使我长得和姐姐一模一样,时间久了你也会发现我们是独立的两个人”。 这番话振聋发聩,她清楚地知道,姐姐在姐夫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任何“像”都只是一种残酷的提醒,必然导致日后的矛盾,更令人动容的是她拒绝的另一个层面,她自知体弱多病,不愿成为这位注定要在学术上有一番大作为的姐夫的“累赘”。 一句“我不想连累你”,彻底打碎了所有人试图修复这段破碎关系的幻想,三小姐的清醒和随后因病早逝的结局,像一记重锤彻底砸醒了马一浮,他终于明白,有些牺牲和亏欠是无法通过找替身来偿还的,所有的儿女情长、红尘俗念,都在这一连串的生离死别中灰飞烟灭。 从那以后,那个会吟诗作对的翩翩少年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隐居西湖、潜心典籍的苦修学者,他并未因守节而变得消沉,反倒是将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与精力,全部通过笔端注入到了浩瀚的儒学研究与文化建设中。 他远赴东洋吸收西方思想,又回归传统创办书院,将个人这一生的悲剧体验,升华为对整个民族文化的责任,一直到1967年以八十四岁高龄辞世,马一浮身边除了前来照顾的汤仪的侄女,再无伴侣。 信息来源:西湖畔的马一浮——北京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