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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年的冬夜冷得钻骨头,我刚把灶膛里的火封好,就听见院门外有轻轻的叩门声,三下,

83年的冬夜冷得钻骨头,我刚把灶膛里的火封好,就听见院门外有轻轻的叩门声,三下,停一停,又三下,透着股犹豫。我裹紧棉袄拉开门,昏黄的煤油灯影里,站着供销社那个姓周的女营业员,蓝布工作服的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攥着个旧手帕包,指节冻得通红。 我一时没认出来是谁,眨巴两下眼才想起,是常来村里送货的周姐。她平时说话脆生生的,今儿却低着头,声音也细得像蚊子哼:“老陈大哥,打搅你了啊,这……这么晚还来。” 我赶紧往旁边让了让,说:“快进屋,外头冷成这样,你是咋过来的?”边说边瞅她那身板,单薄得很,风一吹好像都能晃。她搓着手进了屋,我把桌上的煤油灯挑亮点,这才看清她脸色发白,鼻尖挂着点清鼻涕,一笑还露出俩浅浅的酒窝,只是笑里带着点说不出的难。 她把攥着手帕的手往怀里又拢了拢,过了会儿才慢慢打开,里面是个用草纸包着的瓷碗,边沿磕掉块漆,看着有些年头了。“这是啥?”我问。她抿抿嘴,说:“上回你来供销社换盐巴,说你家娃爱喝糖粥,可那阵子红糖紧俏,我没舍得给你留。昨儿盘点库房,翻出这半斤多,想着你家里孩子小,天又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说着话,她手有点抖,怕是冻的,也可能是心里发虚。 我愣住了,上回换盐巴是入秋时候,我随口提过一句娃爱喝甜的,哪能想到她记到现在。那时候物资缺,红糖白糖都得凭票,供销社的人手里有批货,谁求情都不松口,她能偷偷给我留半斤,不容易。我接过碗,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凉得跟冰块似的,忙说:“周姐,这可使不得,你留着自己用或者给家里人,咋能拿公家的东西送人。” 她摆摆手,急得脸都红了:“不是公家的,是我自己攒的票换的!我家那口子上月去县城开会,单位多发了张副食品票,我就换了这点红糖,一直想着给你送来。”见我不信,她又补了句:“真的,我要是拿了公家的,让领导查出来,我这工作就没了,我还有俩娃要养呢。” 我盯着她看了会儿,看她眼神实在,不像是编瞎话,心里的热乎劲一下子上来了。那时候人都实诚,帮人一把从不图啥,可被人这么惦记着,还是觉得特别暖。我转身从灶膛边拎起烧水壶,倒了点热水在盆里,说:“先洗洗手暖和暖和,我去给你热点吃的。” 她连忙拦着:“别麻烦了,我就是顺道过来,还得赶回去,路不好走。”嘴上这么说,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耳朵尖都红了。我媳妇听见动静从里屋出来,看见周姐也挺意外,忙说:“妹子快坐,锅里还有剩的玉米糊糊,我给你热热。” 我们围着火盆坐下,我媳妇端来一碗热糊糊,上面撒了把周姐带来的红糖。她舀了一勺慢慢吹凉,放进嘴里,眼睛一下子就弯了:“真甜,比蜜还甜。”我笑着说:“那是你心里头热乎。”她也跟着笑,屋里的煤油灯跳了两下,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倒显得屋子没那么空落了。 聊了几句才知道,她今天送货到邻村,回来路上自行车胎扎了,推着走了二里多地,到村口天就黑透了,又怕敲门太急吓着我们,才一下一下轻叩。她说本来想白天来的,可白天得守柜台,晚上库房还得对账,只能挤这点时间。我听着直叹气,那年月当个营业员也不容易,起早贪黑,还得应付各种检查,能记住村民随口说的话,更是难得。 临走时,我把自家晒的干豆角塞给她一袋,说:“路上垫垫肚子,别饿着。”她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把红糖碗仔细包好揣进怀里,说:“下次换东西还找我,我给你留着好的。”我笑着应了,送她到院门口。她跨上自行车,回头挥挥手,身影很快融进夜色里,只留下一串车铃声,叮铃铃的,像敲在心上。 关上门,我和媳妇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可心里都明白,这世上的暖,有时候就藏在一勺红糖、一句记挂里。那晚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灶膛里的余温裹着红糖的甜香,在屋里绕了好久,让我记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