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个小区的一个婆婆，每天楼下溜娃的时候，就听她说她儿媳妇不好，又胖又丑又邋遢，每顿饭还炒三四个菜，铺张浪费！说她儿媳妇是湖南人，生了个儿子，还没有结婚办酒！他的儿子也说睡在一起都不舒服，婆婆说叫他儿子不要了，重新找一个，我就在想这种婆婆一分钱没花，得了个大胖孙子，你儿子睡人家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呀？真的是没媳妇的时候天天盼，有的媳妇天天闲叫我说这种婆婆和老公就该一辈子打光棍儿，天打五雷轰！！ 那天我买菜回来，又听见张婆婆在凉亭里说这话，旁边几个带娃的阿姨都没接话，有人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放下菜篮子走过去，故意指着她怀里的孙子说：“这小家伙长得真壮实，眉眼跟他妈妈好像，尤其是这双眼皮，真好看。” 张婆婆脸一沉，把孙子往怀里紧了紧：“好看啥，随他那妈，没福气的样儿。” 正说着，她儿媳妇李娟提着菜篮子从小区门口进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看见我们，她愣了一下，还是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张阿姨们都在啊，妈，这是给你熬的银耳羹，你早上说嗓子干。” 张婆婆没接保温桶，反而斜着眼瞅她手里的菜：“又买这么多？不知道省钱啊，一顿炒三四个菜，吃不完全倒了，败家娘们。” 李娟脸上的笑僵了僵，把保温桶塞给旁边的阿姨，低头说：“今天孩子爷爷要来，多做两个菜，剩的我明天带公司当午餐。” 我看着李娟眼下的黑眼圈，想起前几天晚上十点多，还看见她抱着发烧的孩子往医院跑，当时她老公在外地出差，张婆婆说自己腰不好没跟着去。第二天一早，李娟照样起来给全家做早饭，送孩子去托儿所，再赶去上班。 没过几天，张婆婆的老伴突然中风住院了。张婆婆慌了神，在楼下哭着给儿子打电话，可她儿子说项目忙走不开，让李娟先顶着。李娟请了假，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又是办手续又是伺候老人，晚上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辅导作业。张婆婆去医院看了两次，嫌病房味儿大，坐了十分钟就走了，还在楼下跟人抱怨李娟不会照顾人，把老头照顾得脸色都不好。 有天我去医院送东西，正好碰见李娟在给张大爷擦身，她累得额头全是汗，头发也乱了。看见我，她勉强笑了笑：“姐，你来了。” 我把水果放下，问她吃饭没，她说从早上到现在还没顾上。正说着，张婆婆打电话来，声音特别大：“李娟，我那件红毛衣呢？你给我找出来，下午我要去打麻将，别耽误我事儿。” 李娟捏着手机，半天没说话，最后轻声说：“妈，我在医院呢，晚上回去给你找。” 挂了电话，她眼圈红了，却没掉眼泪，只是深吸了口气，继续给张大爷按摩胳膊。 张大爷出院后，需要人在家照顾。张婆婆还是天天出去打麻将，把活儿全推给李娟。有次我路过他们家门口，听见里面吵架。张婆婆喊：“你一个外地人，要不是嫁给我儿子，能有现在的日子？伺候我们老两口是应该的！” 接着是李娟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决绝：“妈，我嫁给您儿子，是想好好过日子的。这些年，我没花过您家一分彩礼，生了孩子自己带，上班挣钱补贴家用，可你们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现在爸需要照顾，您不搭把手就算了，还天天挑三拣四，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没过多久，李娟就搬出去了，带着孩子租了个小房子。张婆婆这下急了，天天在楼下骂李娟没良心，说她拐走了孙子。有天她儿子回来了，没去找李娟，反而跟张婆婆大吵一架：“妈，你以为李娟好欺负吗？她走了，谁给你做饭？谁照顾我爸？我在外面上班，你天天打麻将，这个家早被你搅和散了！” 张婆婆愣住了，坐在地上哭起来，说自己都是为了儿子好。 后来听说，她儿子去找过李娟好几次，想让她回来，可李娟说什么也不肯。她找了份离家近的工作，把孩子送去了附近的幼儿园，每天下班接孩子回家，虽然累，但脸上有了笑容。有次我在小区超市碰到她，她推着购物车，孩子坐在里面跟她撒娇要吃草莓，她笑着给孩子拿了一盒。那一刻，她眼里的光，是以前在张婆婆家从未有过的。 而张婆婆呢，现在很少在楼下溜娃了，偶尔看见她，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凉亭里，再也不说儿媳妇的坏话了。有时候她会盯着李娟住的那栋楼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